宁夏起身拍了拍衣裙，无所畏惧:

“走吧，别让她久等了。”

李总管提醒她道:

“少夫人，一会儿你好好跟夫人认个错，她不会太为难你的。”

宁夏冷嗤一声，瞥了一眼李总管，意味深长说:

“若我不认错呢？”

李总管愣住，停下脚步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夫人，转头惊愕地问林妈和小芸:

“少夫人……少夫人是……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林妈和小芸摇头:

“没有，不过少夫人从方府回来后，确实有点不一样，也不知在方府发生了什么。”

李总管看着宁夏的背影，忧心忡忡:

“她要真恢复记忆，以她的性子，只怕一会儿受家法的，会是夫人。”

“那不更好，”小芸脱口而出，“自从小姐醒来后，受了夫人多少折磨，我们都敢怒不敢言，真希望小姐什么都想起来了，否则还不定受夫人多少委屈呢。”

“说什么呢？”李总管呵斥道，“身为下人，在府里当差做事，最重要的是什么，忘了？”

林妈赶紧拉了拉小芸的衣角，示意她别胡说。

小芸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回答:

“没忘，少说话多做事，不可私下议论主子。”

“记得就好。你们俩是少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你们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少夫人。如果心疼少夫人，就给我牢牢记住，别乱说话，别给少夫人惹麻烦。”

“知道了！”小芸没好气地说。

林妈拉住小芸，陪着笑脸对李总管说:“我们会牢牢记住的，绝不会给少夫人惹麻烦。”

李总管快步跟着去大堂，他总感觉少夫人这次不会再像失忆这段时日一样事事顺从夫人。

宁夏进了大堂，见林凤君坐于堂上，刘婆手里拿着长长的木尺立于一旁。

宁夏规规矩矩上前向林凤君行礼:“婆婆！”

“跪下！”林凤君喝道。

若在今日之前，宁夏定不问缘由便毫不犹豫跪在林凤君面前。

但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傻傻顺从了。

“不知我做错了何事，需要下跪？”她神色自若问林凤君。

林凤君惊讶又狐疑地看着她，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没乖乖服从自己的命令。

“难道……她想起来了？

不对，如果她真想起来以前的事，按她的脾气，估计都不会过来跟自己废话。”

再三思考确定宁夏没有恢复记忆后，林凤君气定神闲冷漠道:

“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敢犟嘴。给我跪下，我再慢慢告诉你，你错哪儿了。”

宁夏依旧一动不动站着:

“婆婆若不说清楚，恕难从命。”

“你……好啊你，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全忘了，婆婆的话你也敢不听。”

林凤君拍桌而起，大喊:“刘妈，给我好好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又对宁夏说，“等刘婆教完你，我再与你说清楚。”

宁夏想起前几日一个丫环不小心打碎茶杯，林凤君也是让刘婆教那个丫环长记性。

当时刘婆直接把人踹在地上，用手里的木尺狠狠抽打那丫环。

刘婆走到宁夏身后，一脚直接踹向宁夏的小腿。

宁夏一个没留神，被她踹的那只脚膝盖直直扑跪在坚硬的地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刘婆举起木尺正朝她的后背准备抽打。

宁夏一个回头眼神狠厉瞪着刘婆，抓住她就要打下来的那只手，顺势起身，一巴掌狠狠抽在刘婆的脸上。

刘婆刚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又被宁夏反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另一边脸上。

宁夏厉声训斥道:

“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紧接着她顺势一推，将刘婆推到林凤君身前，主仆二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你……反了你了，”林凤君被刘婆搀扶起来，气急败坏对宁夏大吼，“刘妈奉的是我的命令，代表的就是我，你敢打她，就是打我这个婆婆，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命下人打我这个少夫人，你也是不安好心。”宁夏不客气地反驳。

听到宁夏这一说，林凤君诧异地看着她许久，心里再次暗暗起疑她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李总管刚好赶回来，听到婆媳二人在争吵，赶紧劝宁夏:

“少夫人，你少说几句，别惹夫人生气。”

“我哪里惹她生气了？她不分缘由便要我下跪让人教训我，难道我连问清楚原因都不能问吗？”

“好，”林凤君大声说道，“我便让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好叫你乖乖受罚。”

她坐回椅子上，开始数落宁夏:

“你我一同去方府做客，你竟敢不告而归，无视我这个婆婆，这是第一错。

忤逆婆婆的命令，顶嘴反抗，这是第二错。

殴打婆婆，虐打老仆，这是第三错。

你连犯三错，还有何话说？”

未等宁夏说话，林凤君命令李总管:

“把少夫人给我关进暗房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给她送餐食，更不许放她出来。”

殴打婆婆？虐打老仆？

宁夏总算见识了自己这位婆婆污蔑人的本事。

她谨记方世怀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也是少夫人，是子逸的妻，是乔府的主人，身份贵重，岂能任人使唤？

你婆婆若是对你不好，让你做不该你做的事，要懂得拒绝反抗。

她也就敢偷偷虐待使唤你，若是子逸在，她定不敢如此对你。”

如今她已确定了林凤君对自己没安好心，也清楚了自己的身手，便不会再傻傻任人欺负了。

李总管为难地看着宁夏:“少夫人……”

宁夏白了李总管一眼，转头眼神阴冷，目光压迫看着林凤君，问:

“如果我没有失忆，你也敢如此刁难我吗？

如果乔子逸在，你也敢关我进暗房吗？”

见林凤君猛地一惊，眼神慌张，宁夏便已确定了，郡马对自己说的，是真的。

她也更加确信，林凤君是欺自己失忆，才敢如此虐待自己。

“我累了，想回房歇息，就不奉陪了。”她冷冷丢下这话，便径直回房。

林凤君和刘婆面面相觑，李总管也是满脸疑惑。

“她……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凤君结结巴巴问，“她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刘婆摇头，和林凤君齐齐看向李总管。

李总管也连连摇头:

“少夫人不像是恢复记忆。

不过，方才林妈和小芸也说，少夫人从方府回来后就有些奇怪。

在方府，少夫人可有见过什么人，听谁说了什么？”

林凤君仔细回想，突然想起瑶郡主跟她打过架。

“难道……是瑶郡主跟她说了什么？”

“不管瑶郡主有没有跟她说什么，夫人，以后，您还是别再刁难少夫人了。

这要是让老夫人和少将军知道了，保不定会怎么跟您算账呢。”李总管继续提醒她道。

林凤君再不甘心，但听李总管这一说，也是有些害怕的。

也罢，这些日子，自己也过够当婆婆的瘾，也使唤够了宁夏，实在没必要再惹她，免得她真想起来，真跟乔子逸告状，自己还真不好收场。

自从跟婆婆摊牌后，宁夏便再也没出门，林凤君自然也没再传唤过她。

这几日，宁夏服用的，都是林妈亲自去抓来的药，一日三餐，即便药实在苦，她也坚持服用。

她很想知道，没有失忆的自己，到底是谁。

也不知是不是药起了作用，最近几日她总做梦，梦到自己处在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有很高的房子，有会瞬间移动的车子，人们穿的衣服可以袒胸露背，男男女女可以无所禁忌……

“我到底是谁？”她每每从梦中醒来，脑海里总会浮现这一问，“为什么梦里的那个世界我更熟悉？”

她发现，自己不会写这里的字，写的是另外一种字，跟梦里出现的字一样，笔画没有这里的字那么多，拿的笔也不一样。

而接下来的一件事，让她更加确定自己不是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