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紧紧攥住拳头，可碍于毛组长还在，并没有发作，而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赵怀安没说话，紧跟着离开。

华阳进到屋里后，却见卧室的布局十分简单。

一张书桌，一个干净的烟灰缸，两把椅子，一张床，一个衣柜。

除此之外，唯一的电器就是窗台上摆放的电热水壶。

他收回目光，看向毛组长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作为这次调查组的负责人，连范老见到都要叫一声领导的人，竟然住的如此简单。

的确出乎他的想象！

“华总，坐着等我两分钟。”

“我手头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一下。”

毛昌平坐在书桌旁凳子上，拿起桌上的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华阳没有说话，静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耐心等待着。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清楚的能听到外面人走动和翻阅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华阳坐在椅子上，并不着急。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将上面的烟灰缸，拿到了窗台上，随后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抽了起来。

三根烟的时间，毛昌平才缓缓抬起头，站起身走到窗户旁。

随后，他从左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铁制的烟盒，打开后从里面取了一直没有任何标志的烟，放在嘴里后，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开火柴点了一根烟。

等他抽完一根烟结束后，才看向华阳。

“华总，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关于席氏集团的事情。”

“根据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来看，东海省某些单位内，存在不少蛀虫。”

“但暂时还没有证据能明确指向这些人和席氏集团或者席天齐有关联。”

“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毛昌平按灭了烟头，看向华阳。

华阳看着毛昌平淡然的目光，思索片刻道：“我的看法已经很明确了。”

“席天齐一定是和走私案有直接的关系。”

“没有证据，只能说明调查的不够深入，不够到位。”

“证据要是这么好找的话，上面也不会派你们下来，东海省内部就完全能解决。”

华阳也很坦诚，有什么说什么。

毛昌平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初来乍到，想要完全了解东海省内的情况，还需要一段时间。”

“为了缩短这个时间，我们想请你协助我们。”

“对于席氏集团，你要比我们了解的多。”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毛昌平看着华阳，露出和善的笑容。

华阳思索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我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哪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毛组长，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别的人。”

华阳苦笑一声，有些为难。

毛组长闻言笑了一声，他看着华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你是想推荐，那个叫郑旭的小警官吧？”

毛组长看透华阳的心思。

华阳闻言笑了一声，点头承认道：“还是瞒不过毛组长您。”

“郑大哥跟您是一个体系内的人，我这个外人就不插手为好。”

“省的到头来，坏了您的名声。”

华阳挠了挠头，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他可还记得，上次席天齐在市局大厅，指着郑旭的鼻子，说是他保护伞的场面。

这种事情，不怕是真的，就怕群众脑补。

他做事向来不爱跟旁人解释，不直接参与这件事，以后也能免掉很多麻烦。

其次，还能让郑旭多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露露脸。

毛组长深深看了华阳一眼，笑了出来。

“到时候我会找小孟谈谈，以我的面子，管他要个人，应该不难。”

“今天辛苦你了，一会我叫人送你回去。”

毛组长伸手拍了拍华阳的肩膀。

华阳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您在的这个地方，是整个济山市最好打车的地方。”

“我出门自己打车回家。”

“对了，我这还有条线索，先跟您大概汇报一下。”

“具体的事情，等郑大哥来了，让他再详细跟您说说。”

华阳摸了摸口袋，下意识想要掏一根烟，却掏出一个空烟盒出来。

他尴尬笑了一声，刚把空烟盒揣回口袋里，却见毛组长递来了一支烟。

“抽我的吧。”

毛组长点了根烟，把打火机递给了华阳。

华阳接过打火机，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今天在锅炉胡同三号的一家古董店里，出现了一件命案。”

“我跟郑大哥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凶手逃逸，郑大哥追了上去，我上了二楼查看情况。”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死者躺在地上。”

“我们之所以能查到这家古董店，是因为审讯了席天齐前妻的亲弟弟，张洋。”

“从他嘴里得知，这家古董店，一直都是席氏集团向某些人行贿的场所。”

“现场几乎没什么线索，唯一一个线索，在郑大哥手里，剩下的就等他过来，亲自跟您汇报吧。”

华阳说完，再次抽了口烟。

毛组长点了点头。

“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了。”

“你跟我说说，利用古董店进行贿赂的手法……”

他今年六十三，参加过大夏所有的战争，后来就任以来，跟贪腐斗争了几十年，倒是头一次听说利用古董店受贿的手法。

华阳闻言笑了一声。

“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

“许多人都有收藏古董或者捡漏的爱好，假设我是某个人，随便找个古玩市场，两百块钱买个所谓明代的瓷瓶回来。”

“然后放在古董店里，让其代为售卖。”

“其实瓷瓶不用想也知道是假的，可突然有一天，席天齐有个项目，需要我批准才能通过。”

“他就回去这家古董店，将我放在店里的瓷瓶以二十万的高价，买回家！”

“这样一来，我就有了十几万的合法收入。”

“整个过程，有个非常有意思的行为名称，叫做雅贿！”

华阳缓缓吐了口烟，目光有些游离。

这种手段在上一世，算不得什么高级的手段，不过在现在的二零零三年，却是一种非常独特且安全的办法。

他刚刚讲解的只是个大概意思，涉及的金额也不多。

据他所知，有些狠人通过艺术品拍卖，交易金额能高达几百，上千万！

可见艺术品和古董，未来价格越来越高的原因，或许也和这种行为有关系。

一件物品远远超过本身价值的时候，背后肯定会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

毛组长闻言抽烟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他长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