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那人颤声开口。

“大姐？”

青娘眸心剧颤，她快步向着顺娘走去，就见顺娘衣衫褴褛，面上也是脏兮兮的，她抱着一个包裹，整个人又黑又瘦，乍一看青娘甚至没有认出来，直到她出声唤出了自己的名字，青娘才回过了神来。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就你一个人吗？姐夫呢？”青娘既是茫然又是不解的看着姐姐，见顺娘十分疲倦的样子，遂是伸出胳膊扶住了顺娘的身子，将她带进了院子。

顺娘的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不停地掉眼泪。

“别哭，大姐，”青娘瞧着心酸不已，姐妹俩几年未见了，若换做往日这般相见定是十分高兴了，可见到姐姐如此，青娘心中自然也没了重逢的喜悦，只连忙取来了帕子为顺娘擦拭着眼睛，心里也跟着着急不已。

“快和我说说，出什么事了？我听娘说你和姐夫一家人都南下逃难去了，这是怎么了？”青娘的心“砰砰”跳着，见姐姐如此，只觉得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顺娘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了一伙游兵，家中的细软全都被他们抢去了，就连你姐夫也……也被他们抓去了……”

顺娘说到这再也忍不住，只扑在了青娘怀中痛哭起来。

青娘的眼睛有些失神，其实对于姐夫的记忆她也并不如何深刻，只依稀记得是个笑容敦厚的男子，但此刻见姐姐如此，晓得姐夫定是凶多吉少，青娘忍不住也是跟着红了眼圈。

青娘没有再说话，她晓得大姐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大的委屈，她轻轻地拍着顺娘的后背，用眼神示意虎哥儿去厨房端了一碗水出来。

“大姐，喝口水吧。”青娘接过碗，看着顺娘干裂的嘴唇，将水送到了她面前。

顺娘接过碗，眼睛却是看见了眼前的虎哥儿，她勉力忍住泪花，与妹妹哑声道，“这是？”

“是虎哥儿，我的儿子。”青娘声音轻柔，说完又是与虎哥儿言道，“虎哥儿，喊姨母。”

“姨母。”虎哥儿糯糯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姨母”却是让顺娘又是潸然泪下，似乎是看见虎哥儿，让她又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青娘看出了姐姐的心思，只让孩子留在院子里玩耍，自己则是陪着顺娘进了屋子。

“你姐夫被抓走之后，我被他们家的本家叔伯赶了出来，可我的孩子却被他们家的人给扣下了，我没地方可去，只能回到了雪河村，我不敢回家，怕让爹娘瞧着难过，听人家说你在家，就想着先来看看你。”顺娘好容易将这一番话说给妹妹听，说完后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似的。

青娘不晓得该说什么来宽慰着遭受剧变的姐姐，她将顺娘安顿好后，去厨房为顺娘下了一碗面，里面打了两枚荷包蛋，又滴了些许的香油，切了一碟子咸菜，一道给顺娘端了进去，好歹劝着姐姐吃了些东西，待半碗汤面下肚，顺娘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青娘，青娘……”

李绍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青娘一惊，连忙走了出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青娘问道。

“我刚从山上下来，听王家婶子说好像是顺娘回来了，她来你家了没？”李绍康问道。

青娘点了点头。

“她真回来了？”李绍康大惊，抬腿就要往屋子里去，只被青娘一把拦住了，青娘将顺娘的遭遇与李绍康说了说，李绍康也是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喝问道，“那些游兵为何要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姐姐说，那些游兵抓人替自己服兵役，或者直接将人卖给了兵贩子，也可能把抓来的人送去给朝廷当民夫，总之……被他们抓走后都是凶多吉少。”

“那，那报官啊！”李绍康道。

青娘心里一酸，摇了摇头，“我也是这样和姐姐说的，但大姐说，他们南下的路上兵荒马乱，甚至有些地方还发生了暴乱，可朝廷连镇压的士兵都派不出来，又哪还有官会来管这些事儿？”

李绍康听着妹妹的话，眼瞳中先是大惊，紧接着变得失神起来，只喃喃道，“居然乱成了这样，我还以为那些逃走的人定是比咱们留在村子里强，没想到居然还不如留在老家……”

“大哥，大姐现在的情形很不好，你也先瞒着，不要和爹娘说大姐回来的事儿，能瞒多久是多久，好歹让大姐恢复些精气神再去见他们。”青娘叮嘱着。

“哎，”李绍康点了点头，他一声长叹，说，“你好好劝劝顺娘，只要人活着，总有再见面的时候，让她保重身子，别把身子哭坏了。”

青娘点点头，送走了大哥后，青娘关好了院门，进了屋，就见顺娘坐在那儿，她似乎已是听见了方才自己和大哥的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变得清明了许多。

“大姐，你觉得怎么样？”青娘小心翼翼的看着顺娘，“要不要我替你做些什么？”

顺娘摇了摇头，她的面色已是平静了下来，眼睛虽然仍是红红的，但已不见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