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再用些力，孩子已经快出来了，您再使把劲儿啊！”产婆累得满头大汗，对着青娘不停地嚷嚷。

青娘面色如雪，只觉腹中的疼痛紧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她没有大喊大叫，只用力攥着身下的被褥，一次又一次地使劲儿，几乎豁出自己的命，去诞下她和完颜显峰的孩子。

“对，就这样，夫人，您再加把劲儿，快了，快了！”产婆的声音嘶哑，催促着青娘用力。

“婆婆，我要没力气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折腾人……”青娘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她回忆起生育虎哥儿的时候，不晓得是不是这些年的岁月抵消了当日的痛楚，她几乎对那时候的痛苦已经没有了记忆，可现在的疼却是真真切切的，密密麻麻的，一阵紧过一阵的。

“夫人，您生过孩子，产道开得快，老奴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您再坚持一阵子，您再努把力啊！”

青娘握着床褥的手指渐渐松了下来，许是因为流血过多的缘故，她只觉得冷，浑身上下都冷，她的牙关打着颤，十分微弱的说了句，“给我盖些被子，冷……”

“夫人，夫人？”察觉到了青娘的不对劲儿，产婆变了脸色，只不住的唤着青娘，“您可要打起精神，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您可不能放弃啊！”

“是，我不能放弃……”青娘嘴巴里呢喃着这几个字，但眼皮却是越来也重，就连意识也是要变得模糊起来。

“青娘，青娘？”

完颜显峰的声音传了进来，青娘打了个激灵，复又睁开了眼睛，她循声看去，隔着门窗，能隐约看见丈夫的身影。

“娘，娘……”虎哥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也是从外面传了进来。

“虎哥儿别哭，娘没事……”青娘听见了丈夫的呼唤，也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她想要去安慰虎哥儿，可当话音从她的嘴巴里吐出来却也只变成几道模糊不清的音节，她不晓得是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只觉得意识渐渐清明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又一次攥住了身下的被褥，待腹中的疼痛一次传来时，青娘喊出了声音，又一次用出了浑身的力气去娩出腹中的孩子。

“好，好，就这样，夫人，就这样！”产婆因着激动眼睛中透出了一股亮光，她伸出了手，终是从青娘的身下接出了一个婴儿，大喜道，“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青娘已近乎脱力，她竭力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产婆一脸喜色为孩子剪断了脐带，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才问了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回夫人的话，您生了位小小姐，给小少爷添了个小妹妹！”

青娘听着产婆的话，只觉得心里一松，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似的，只哑声说了句，“劳烦你去给我相公报个喜，让他们爷俩别担心……”

一句话还未说完，青娘已是体力不支的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深夜，待青娘醒来时，就见外面的天色已是暗了，屋子里燃着烛灯，大床旁边放了一只摇篮，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孩子正守在摇篮前，白胖的小脸上既是好奇，又是喜欢的神色，甚至还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在孩子的小脸上戳了戳。

“醒了？”有低沉而温和的男声响起，青娘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丈夫的面庞。

“相公……”青娘的声音依然很微弱，完颜显峰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向着她看去，低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想不想吃东西？”

青娘摇了摇头，她只觉得疲倦，此外倒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娘，你睡了好久，”虎哥儿听见了动静，看着母亲醒来，孩子眼睛一亮，也是向着母亲围了过来。

“虎哥儿在看小妹妹，是不是？”青娘的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涡。

虎哥儿大喜，“是啊娘，妹妹身上好软，哭起来就跟一只小花猫似的！”

听着儿子的话，青娘眼中的笑意满是慈爱之色，女子生产向来最为危险，等于是将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此时青娘望着身边的丈夫和孩子，只在心里感激上苍，让她把这一关又是闯了过来。

“想不想看看孩子？”完颜显峰抚了抚青娘的额发，轻声问了句。

“想。”青娘满是期盼着的看着他，见他起身走到了摇篮旁，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摇篮里抱起了一个襁褓。

完颜显峰的身材高大，衬着那襁褓好小，完颜显峰将孩子送到了妻子身边，让青娘看清了孩子的面容。

孩子已是洗好了澡，一张小脸虽然皱巴巴的，可刚看见她的那一瞬间，青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娘，妹妹脸上怎么有这么多皱纹啊？”虎哥儿歪着脑袋打量着襁褓里的婴儿，“她长得可真丑。”

“不可以这样说妹妹，”完颜显峰低声斥了孩子一句，此时见妻子已是苏醒，完颜显峰放心之余，也不愿儿子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了青娘休息。

“来人。”完颜显峰唤来了下人，让人将虎哥儿带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与新生的女儿。

“让你受苦了。”完颜显峰摩挲着青娘的面颊，眼底满是深不见底的感激与疼惜之色。

“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些。”青娘的声音仍是虚弱的，回想起生产时受的苦，倒也觉得完颜显峰的确应该心疼一下自己。

“自然，”完颜显峰凝视着她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色，他只觉心如刀绞，忍不住低下脑袋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青娘的。

“对不起，自从娶了你，就让你跟着我东奔西走，就没让你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完颜显峰的声音极是低哑，青娘察觉到有温润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听着完颜显峰继续说了下去，“就连你怀着这个孩子，半道上还要被人追杀，千里迢迢的才能来到我身边……”

“不要哭，相公，”青娘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上了他的面庞，感觉到他的那些热泪，青娘的视线也是模糊了，声音中既是焦急，又是微弱的安慰着他，“我和你说着玩的，不疼，一点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