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夏出去方便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

顾半夏进门看到炕边放着一盆水，热乎的，还飘散着水汽。

六个小崽崽排成一排坐在炕里面。

看着自己笑。

顾半夏下意识皱了皱眉，“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六两只肉乎乎的爪爪捂住嘴巴，漆黑的瞳仁转来转去。

顾半夏笑，“你们这是做什么？”

秦易轻咳一声，“后娘，你……洗脚吧。”

话罢。

迅速别开了精致的小脸。

耳根后面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顾半夏明白了。

兄妹几个给自己准备了洗脚水，却都傲娇又别扭不肯承认。

嗐！

原来傲娇属性也是会遗传的？

顾半夏走过去，坐在炕边，脱了鞋袜，双脚放进去。

温度刚刚好。

好像一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熨帖舒坦起来。

顾半夏扭过头。

冷不丁就捕捉到六个小崽崽急切的目光。

三个大的会伪装，别开目光，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没有来得及反应的三个小的，却被顾半夏抓住。

小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顶上的小揪揪，“嘻嘻。”

小五也摸了摸小六脑袋顶上的小揪揪，“后娘，舒服嘛？”

小六只有两个揪揪。

小四只能摸着自己的发髻，“后娘，擦脚布在你旁边的小板凳上。”

顾半夏发自内心的笑起来，“谢谢你们，我很开心。”

六张小脸，纷纷爬上红晕。

等顾半夏洗完脚，小四抢着去倒了洗脚水。

不多时。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躺在炕上。

小四翘着二郎腿，腆着小脸问道，“后娘，明天还吃柠檬凤爪不？”

小五眯着眼睛，奶生生的说道，“小四哥就知道吃，凤爪拿到镇子上去卖，能赚许多银子哇！”

秦珥瞪向小五，“在小五惨淡瘠薄只有四年多的人生阅历中，银子大概就是他的最爱了。”

小五：“错！其实不瞒你们说，人家最喜欢的东西，叫金子！”

秦珥翻了个大白眼。

差点把小五从炕上踢下去。

顾半夏进来，“该睡了，别聊了，快躺下。”

“哦~”

六道声音同时响起。

……

第二天一大早。

顾半夏去到李老汉家里，本来是想要借李老汉的牛车用的。

刚好李老汉今天无事，顾半夏便直接让李老汉替自己去了来回买凤爪。

这次要了三百斤。

把钱给了李老汉，又给了五十文，当做李老汉今天的跑腿钱。

李老汉老两口说什么都不肯收，他们觉得五十个铜板太多了，毕竟去镇上一个人一趟才一两个铜板。

推散了好半晌，还是顾半夏说道，“叔婶，你们要是不收下，下次我就不教你们帮忙了啊，去镇上你们是顺带捎人，眼下是专门为我跑一趟，这不是一个性质。”

既然如此，李婶就做主收下了。

李叔哎呀一声，“你说说你这个老婆娘……”

李婶拉着顾半夏说道，“娃娃们的衣裳快要做好了，估摸着今晚上就能给你们送去了，下次要是在有用的上李婶的地方，一定要跟我开口。”

顾半夏笑眯眯的哎了一声。

李老汉晌午就把凤爪送了过来。

小四看着这袋一代的凤爪，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后娘，这么多凤爪都是要做柠檬凤爪吗？”

秦珥出来，摸了摸小四的小脑瓜，说道，“秦小四，你最好不要惦记，这是要做了拿到镇子上去卖的。”

小四哼哼唧唧。

找借口说道，“我没有惦记，我是在这里看着，保护凤爪，要是被钢镚偷偷吃光了怎么办？”

傲娇的钢镚飞奔过来。

用肉乎乎的小身子撞上小四。

一人一虎，都是壮实的，同时摔倒，四个爪爪朝天。

小六跑出来。

赶紧在小四旁边躺下来，学着小四哥的动作，爪爪朝天。

顾半夏见状。

哭笑不得。

赶紧抱起小六，扶起小四，“地上脏不脏啊？”

小六抿唇嘻嘻笑。

腆着圆咕隆咚的小肚子，拉着顾半夏的手撒娇。

早饭吃的比较简单。

顾半夏煮了一锅瘦肉粥，蒸了一篦子的地瓜。

吃完以后，顾半夏要带着秦珥去屠宰场。

小四也要跟着，“后娘，我可以帮你提东西的，我壮壮哒！”

闻言。

小六也迈着小短腿跑到顾半夏面前。

两只小手紧紧抱住顾半夏的大腿，扬起小脑瓜，水润的眸光恬静璀璨，“鹿鹿也阔以帮后娘，鹿鹿肉呼呼哒！”

顾半夏笑着蹲下来。

在小六软绵绵的小包子脸上，爱不释手的揉了揉。

温和的说道，“鹿鹿，你要在家里帮后娘照顾好大哥，好吗？”

小六纠结的揪了揪头顶上的小揪揪。

嗯哒嗯哒的点点头，“那好叭！”

顾半夏在小六脸蛋上亲了一下，“鹿鹿好乖呀。”

“嘻嘻～”

顾半夏又交代秦飒，“老三，捡柴的话，只在山下捡就好，别独自一个人去深山里，很危险。”

秦飒嗯了一声。

顾半夏牵着两个崽崽要走。

小五冷不丁从正房里跑出来，“后娘，等一下下。”

顾半夏停下脚步。

疑惑扭头。

小五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朵珠花，“后娘，这是给你买的。”

他放进顾半夏的手心里。

脸蛋酡红。

抿了抿殷红的小嘴巴，别扭的说道，“昨儿个在镇上，好多婶婶头上都有珠花，后娘也要有！”

顾半夏垂眸盯着手心。

认出来这朵珠花是当初小五在婆婆摊子上讨价还价买的。

她只当小五买了两朵，送给了老二和小六。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

顾半夏心里涨的满满的，而且有些淡淡的酸涩。

摸了摸小五的小耳朵，“谢谢小五，我很喜欢。”

小五耳朵红的快要滴血，“好啦，你们快走吧。”

顾半夏把珠花戴在发髻上。

旋即离开。

小五冲到正房里，“小妹，我们去河里抓小鱼吧！”

以前总是听别人家的娃娃说，从河里抓的小鱼可以裹上面放在油锅里炸，可香啦！

他们以前也捉过，想让后娘帮忙炸，可是后娘都把小鱼泼到门外活活晒死了。

现在后娘变好了，一定愿意给他们炸。

小六屁颠颠的跑出来，“好的呀！”

秦飒一五一十的交代两个崽崽，“不可以去水深的地方，水没过你们膝盖的时候，你们就要上岸，听到了没有？”

两个崽崽乖乖点点头。

异口同声，“三哥，我们记住啦！”

送走弟弟妹妹，秦飒找到秦易，“大哥，我去捡柴了。”

秦易嗯了声。

等老三离家后，他慢慢的扶着墙根走到灶房，帮忙收拾凤爪。

……

顾半夏发现盆里大约摸是四十斤处理好的凤爪，整整齐齐的码放着。

院子里的干柴被劈成粗细均匀的柴火，堆放在灶台旁。

她忙走到正房。

秦易原本坐在炕上看书。

冷不丁望见顾半夏，肢体动作先于大脑反应，手里的书本被塞进了被窝。

顾半夏一怔，“那个，凤爪是你收拾的？”

秦易点点头，

顾半夏欣慰又心疼的叹口气，“你的腿还没有彻底痊愈，不能站太久，也最好别用力，省得会留下旧伤。”

秦易没想到顾半夏会说这个。

错愕了须臾，才声音低沉的说道，“后娘，我没事。”

顾半夏坐下来。

秦珥端来两杯茶水，“后娘，给。”

顾半夏开门见山的问道，“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秦易脸色讪讪。

默默地从被窝里掏出来，给顾半夏看，“《千字文》。”

破破烂烂的一本书。

封皮儿都没了。

里面的纸页也是黑黄黑黄的。

随便一翻。

带着浓厚霉味儿的空气被吸入鼻腔，又痒又呛。

顾半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都霉了。

揉了揉鼻尖，才问道，“哪里来的啊？”

秦易没好意思说。

秦珥落落大方的说道，“是张秀才扔的，我给捡回来了，捡回来给我哥看。”

顾半夏笑了笑。

把那本书翻看了几页。

里面污渍遍布，缺角少页，顾半夏随手放在小木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这书就别要了，你想看什么书，告诉我，我下次去镇上给你买回来。”

闻言，秦易幽深的眸孔突然绽放出希望，“真的吗？”

顾半夏笑着点点头。

秦易秉承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紧张，迫不及待的道，“后娘，我想要一套四书五经，就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以及诗书礼易春秋……”

说着说着，似乎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小，“其实这些都不要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后娘在书肆帮我挑一本最便宜的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