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庄

小四拿着猪八戒，问道，“娘，你想喝酒吗？你还是别喝了，上一次村里吃席，我喝醉了，第二天起来屁股好疼好疼的。”

顾半夏：“……”

感情这小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喝醉酒，挨过打？

也是个心大的。

顾半夏忍俊不禁，“娘就去看看酒庄里都有什么种类的酒。”

小耳朵立刻领悟了顾半夏的意思，“娘，你在家里的坛子里酿制的就是酒吧？”

顾半夏挑眉，微微颔首。

那是她做的啤酒。

只不过宋员外从其他地方弄回来的啤酒花树刚栽种，啤酒花还没有长出来，不然这啤酒真的就和她那个时代的一样可以冒白色泡沫了。

眼见着夏日就要来了，届时又可以利用烧烤啤酒赚一笔。

进去酒庄。

立刻有小二跑来，“小娘子，打点什么酒？”

顾半夏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什么酒？”

小二一口气报出了一大串，中间都不带喘气的，一气呵成。

顾半夏从中随便挑选了几种类型，“每种给我打二两。”

小二：“得嘞，小娘子擎等着。”

“你个臭娘们，快走，进来——”

一道猥琐暴躁的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吓得小六肥嘟嘟的小肉脸猛地一哆嗦，赶紧跑到了顾半夏身后藏起来，然后慢慢歪着小脑袋，偷偷摸摸的露出一个小揪揪，一只大眼睛，绷着小脸蛋看。

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披头散发，将手中拎起来的女人一把扔在地上，“老板呢，老板——”

顾半夏带着崽崽们后退两步，躲在旁边，唯恐这人会突然耍酒疯伤害到孩子们。

小耳朵盯着那狼狈的像是要饭的一样的男人，紧紧的皱起小眉头。

思索了半晌，忽然拉住顾半夏的衣角，“娘，这个人好像是你爹。”

顾半夏：“？？？”

也不怪顾半夏没有认出来。

大半头发乱糟糟的挡住半张脸，比上次去顾半夏家里耍赖的时候更瘦了些，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佝偻着背，肩膀下方的两块蝴蝶骨直愣愣的凸出来，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顾半夏吞了吞口水。

那么，面前趴在地上的柔弱女人……

她皱着眉头，目光直勾勾的看过去。

就看到顾老头对着前来的老板一脸谄媚，“老板，我把我家臭娘们给你带来了，就抵了我这半年的酒钱成不成？你别小看这臭娘们，她年轻时候可俊了，十里八乡一朵花，就是这会儿好好打扮一下，送去窑子，也能赚不少钱嘞，你就再给我打半斤酒成不成？”

小耳朵抬头看了顾半夏一眼。

却发现娘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看待两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一样。

小耳朵轻轻握住娘的手。

酒庄老板叹了口气，“老顾头，你说说你……没钱喝酒就不喝啊，卖媳妇买酒喝，你说说你这是干的人事么？啧——”

顾老头慌忙说道，“老板，老板，爹，我叫你爹成不成，我都半天没喝一滴酒了，再不沾酒我恐怕都要不行了，求你了，爹爹爹，我的亲爹！”

老板挥挥手，还是有良心的，“你还是赶紧带嫂子回去吧，以往的那些账，我容你慢慢还。”

顾老头不肯善罢甘休。

老板直接叫人来把顾老头和女人抬了出去。

小二那边已经给顾半夏装了酒，“小娘子，你要的酒，都在这里了。”

顾半夏付了钱。

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的摔打声音，“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今儿就弄死你，那是你闺女，你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要点钱怎么了，怎么了——”

女人一声不吭。

却在顾老头扯着她去找女儿的时候，双手死命的抱住酒庄门口的石狮子。

顾老头拉不动她。

又生气又恼怒。

加上整日酗酒之人半晌没喝酒，心里涌上的一阵躁郁，让顾老头的人性彻底丧失。

他似乎放弃了拉着女人去找顾半夏。

而是一把抓起女人的妇人髻，狠狠一扯，女人被迫后仰，顾老头目眦欲裂的盯着她的脸，“给脸不要脸是么，不想找你闺女要钱是么，那我就弄死你，发丧得吊唁钱。”

他抓着女人的发髻，将女人的脑袋用力的往石狮子上撞击。

一下，两下……

砰——

顾老头被顾半夏一脚踢飞，他浑身已经没有什么重量，就像是一块抹布似的，直直的飞到别人家的院墙上，猛烈的撞击了一下后，悬空坠落。

顾半夏没有看顾老头一眼，而是走到女人面前，头破血流的女人看到顾半夏，眼泪哗啦啦的落，却扭过头，“多谢小娘子出手相助，多谢，多谢……”

她装都不认识顾半夏。

用尽全力支撑起自己残弱的身躯，扶着墙根，一步步的艰难挪动着。

双腿似乎有千斤重。

每走一步，落下的脚印处，带着滴落的血迹。

走出去还没有十米远，女人彻底昏了过去，直挺挺倒在地上。

顾半夏下意识上前一步。

大概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顾半夏叹了口气，“小耳朵，你去宋员外家里把周爷爷请来咱们家。”

秦珥哎了一声，撒腿就朝着宋员外跑去。

顾半夏给了围观的两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女人十个铜板，让她们帮忙把顾母扶回了家。

不多时。

周老头拎着自己的小酒葫芦，被小耳朵拽着拉着进去宅子里。

“哎呀呀，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这么粗鲁？”

“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人这辈子活到什么时候都是命中注定，阎王要他三更死，他就绝对撑不过五更，你拉我再快也没用，慢点慢点，让我再喝一口，老宋家这酒就是比酒庄的好喝多了……”

进去厢房。

周老头把酒葫芦往自己腰带上一挂，撸起两只袖子。

迈着小碎步上前，“来，让我瞅瞅，这命到底该不该绝啊。”

说着。

周老头已然走到床边。

澄澈的目光落在床上躺着的女人的脸上，周老头蓦地惊住，唇瓣剧烈的颤抖着，一句话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