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夏一字一句地回忆起两人的对话。

脑海中忽然分明。

是因为秦老四媳妇的做法吧。

秦老四媳妇嫁给了胡屠户，还想着秦老四，这件事情让老婆子不爽了？

然后。

老婆子又以为顾母也是如此，丈夫刚刚去世，就和周老头子纠缠不清？

所以，其实杨老婆子杀掉的都是她自以为的不守妇道之人？

顾半夏觉得大约莫也就是这样了。

不过具体的动机和细节，还要等到县太爷升堂之后再说。

她安慰顾母说道，“杨氏已经被县太爷带走了，你不用害怕，好好睡一觉吧，县太爷升堂的时候，你肯定要去府县做证人的，好好休息。”

顾母点点头，“半夏，谢谢你。”

顾半夏淡淡的点点头，“应该的。”

然后就带着崽崽们出去了。

她怕崽崽们会害怕，“你们今晚可以自己睡吗？”

小耳朵反问，“为什么不可以自己睡呀？娘怕我们害怕吗？没关系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敲门也不给开就是了。”

顾半夏：“……”

既然你们不怕就好。

秦珥带着小四小五去睡觉，顾半夏还能听到姐弟几个的说话声音。

小四惊讶的问道，“鬼那么有礼貌的吗，竟然还会敲门？”

顾半夏：“……”

小四的关注点总是那么的奇葩。

她笑着抱起小六，“我们也去睡觉啦。”

鹿鹿抱紧顾半夏，小奶音在顾半夏耳边说道，“娘，鹿鹿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怕哦，鹿鹿可以一拳一个小鬼鬼！”

顾半夏笑着点头。

连声说好。

娘俩进去厢房，掩上了房门。

第二天，天还不亮，县太爷就带着数十个官差来杨大婶家里，每个官差手里都拿着铁锨锄头。

声势浩大，想不被人注意都困难。

秦珥和小四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一边吃糕点，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杨奶奶家。

要不是县太爷把门口扯上了麻绳，说明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两人非要跟着进去一探究竟。

小四叹了口气，“二姐，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小耳朵白了小四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附近邻居大多也都出来看。

因为对于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并不知道，所以只是看到今天杨大婶家被封了，所以他们比小耳朵和小四还要惊讶和好奇。

伸长了脑袋往里瞅。

却什么都看不到。

而此时此刻的院子里面。

县太爷眼睁睁的看着官差们将向阳花全部拔掉，一棵棵原本正在茂盛生长的向阳花，全部倒地了。

随着官差们继续向下深挖，一块块的白骨露出来……

最上面的一具尸体，就是秦老四媳妇的。

她死的最晚。

肉身还没有腐烂干净，县太爷看了一眼，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

立刻抬上席子，把尸体卷在席子里，等下要带回府县。

继续挖。

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白骨，不仅仅是县太爷，官差们也是一边反胃一边干活。

清水镇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庞大的杀人现场。

而且时间跨度那么大。

他们都不由得佩服杨老婆子的心理素质。

这么多年来，每日每夜都和这么多死人待在一起，在外依旧可以谈笑风生，也真是厉害的。

算上秦老四媳妇儿。

一共有七具尸体。

腐烂程度各不相同。

七具尸体分别用七个席子卷起来，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杨大婶家被封了，县太爷带着官差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留下一脸蒙圈的围观群众。

等到官差们的身影从巷子口消失。

一群街坊邻居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大婶怎么了？”

“席子里卷的会不会是死人呀？”

“八成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做过官差，他说案发现场死了人就会用席子卷起来的，不会是杨大婶去世了吧？”

“你没看见总共有六七个席子吗？”

“那到底是咋回事啊？”

“谁知道呢？”

“哎，你们说，还挺渗人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

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小耳朵和小四，满脸的失望，拍拍屁股回家吃饭了。

顾半夏好笑的问道，“无功而返了吧？”

小四点点头，“县太爷不让进去，也不让人看，好生气啊。”

顾半夏扶额。

真是个狠人。

——

关于杨氏连环杀人案正式升堂

顾母被带去县衙做证人，顾半夏也带着崽崽们随着一起去了。

公堂之上。

杨氏乖觉的跪在地上，几天不见，她好像老了十几岁。

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更加瘦骨嶙峋。

跪在那里。

单单看背影，好像是个孩子一般。

另外几个失踪的女子家里人也被带来了，看到自家闺女媳妇已经腐烂的样子，有受不住的当娘的都快要疯了。

他们和顾母一起，被带到了堂上。

要不是官差们拦着，这群人分分钟就能够将杨氏碎尸万段。

县太爷敲了敲惊堂木。

“杨氏，你可知罪？”

“大人，民妇只是替天行道，杀光那些不要脸的娼妇，民妇不知自己罪从何来？那些贱人本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杨氏，这些女子同你无冤无仇，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启禀大人，民妇说了，只是替天行道。”

“荒谬！”

县太爷又重重的砸了一下惊堂木，“你这分明是滥杀无辜！就说六年前第一位死者，王翠萍，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华，她有什么罪需要你来定夺？”

王翠萍的爹娘哭倒在地上，以头抢地。

杨氏淡淡的说道，“民妇见她同一有妇之夫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还威胁男人休妻娶她，这种破坏别人家庭，抢夺别人相公的小贱人，就没有存活于世的必要了吧。”

“放狗屁！”

王父踹了杨氏一脚，被官差拉住，“我小女翠萍，自小和邻家小儿定婚约，二人定亲后，邻家小儿却移情别恋，娶了隔壁村的一位望门寡妇，他自觉对不住我小女，找到小女道歉，小女愤怒不已，气在头上就口不择言说了一句，你的诚意就是休妻娶我。

这事儿我们家里都知晓，因为小女回家后就告知我们，并明确告诉我们只是气头上的话语，做不当真，而且小女说就算他真的休妻，小女也不会嫁于这种人的。

却不料第二日小女骤然失踪，这么多年没有丝毫音讯，原来果真是遇害了，这可是我们老两口唯一的闺女……老天爷啊，你怎么就瞎了眼……”

杨氏身子猛地一哆嗦，

她咬了咬唇，“即便误杀一人，剩余几人皆是死有余辜，她们要么是勾引别人家相公，要么是虐杀前妻留下的小孩……我杀的好，杀的对，杀的痛快——”

杨氏癫狂的哈哈大笑。

这时。

一名衙役突然出现，“大人，宅子主人寻到了，是否让人现在上堂？”

县太爷微微颔首。

一名穿着富贵的商人跟着衙役进来，满脸的晦气。

跪地，“县太爷在上，小民正是凶案宅子主人。”

县太爷让他指认，“你旁边所跪之人，是否是受你委托，守看你宅子之人？”

男人扭头看杨氏，好半晌，才想起这人，“启禀县太爷，小民认识她，但是小民并没有让她给小民看宅子，她是小民在清风镇时候的奴仆，嫁给了家里的看门小厮，二人成亲之时，小民还送过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