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夏心里惦记着两个孩子考试的事情。

吃过中午饭，便匆匆忙忙赶去了襄阳学院。

正好院正今日在。

顾半夏便直接找到了院正，院长是个风度翩翩，颇具风骨的大儒生。

见到顾半夏，也并没有因为顾半夏是女子而轻视，以礼相待。

顾半夏行了个礼，问道，“院正，我听说府试即将要推举，不知道我们家秦易是否有资格参加府试？”

院正抚摸着小胡须，缓缓颔首，“秦易，是个好学生。”

顾半夏心里咯噔一下。

院正哎，别发好人卡，成吗？

顿了顿，院正继续说道，“不过，此番推举应是清风镇秀才和府县县令同时推举，秦易娘亲，老夫觉得秦易孺子可教，但是老夫说了不算，说了算的是秀才和县令。”

顾半夏恍然大悟，“院正先生，你看我们家小易有几分把握？”

院正笑而不语，“说实话，老夫将同学院的先生们会将学院成绩较好，观一眼便知非池中之鱼之辈列出名单上报，你觉得秦易在名单之中，他便在名单之中。”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了。

顾半夏立刻道谢。

院正挥挥手，“老夫是院正也是先生，自然曾亲自教授过秦易知识，这孩子的学识和见解以及做文章的能力，远在他年纪之上，老夫很喜欢这个孩子，老夫也数年未教授过如此聪颖的学生，这是学院的福分。”

顾半夏告别了院正，回家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

“小娘子！”

唐员外不知道从哪疙瘩冒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肚子即将临盆的姚仙儿。

顾半夏扭头。

看到姚仙儿的一瞬间，完全是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呕。

恶熏熏。

唐员外很开心，就要上前，却被姚仙儿一把拉住。

姚仙儿抚摸着巨大的肚子，撒娇似的说道，“老爷，我同半夏也是老乡，许久不见还挺想她，我们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

唐员外一把甩开姚仙儿的胳膊。

皱着眉头问道，“姚仙儿，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小娘子多讨厌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还想上赶着上去碍人眼？赶紧给我让开，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我早就把你送回盐水村了，老实呆着！”

他凶巴巴的话，吓得姚仙儿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唐员外满脸堆笑的跑上去，“小娘子，好久不见。”

顾半夏高冷的点点头。

唐员外搓着手问道，“小娘子，秋日府试，你家小哥儿准备好了吧？”

顾半夏说道，“还要靠秀才选举，这个无法定论。”

唐员外立刻恭维道，“你家小哥儿绝对没问题，比我家那个猴儿子好的太多了，不过小娘子，在下请了一位先生，专门来教均儿学识。

此人乃是七年前的殿试状元，却因上任途中摔断腿，故而没能按时任职，后又入蜀山旁听三年，学成以后四处游学，被世人称为九斗先生，意为才高八斗多一斗。

如果小娘子点头，可让你家的几位哥儿一同来，随着我家均儿一起学习，也好互相督促互相鼓励互相进步。”

顾半夏默了默。

她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的意见，“唐员外，等今天晚上孩子休沐回家，我会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再去府上回复你。”

唐员外有些不解，“小娘子作为小哥的娘亲，自然有资格替小哥儿做任何决定的呀，怎生还要依着孩子的心思呢？”

顾半夏说道，“孩子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坚持和对未来的打算，要懂得尊重孩子，他们最终有一天需要独当一面，从现在就让他们试探自己决定人生方向，不会太早自然也不晚。”

唐员外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二人就此分开。

姚仙儿赶紧小跑步上来，“老爷～”

唐员外抬起手臂，“别这样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姚仙儿：“……”

她委屈巴巴的拿起手帕，轻轻的按了按眼角莫须有的眼泪，娇滴滴的问道，“老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呀？”

唐员外冷哼一声！

一边走，姚仙儿抓紧跟上去，唐员外一边说道，“我从十二岁的时候就有了四个通房，正房加小妾加通房丫鬟加青楼里的姑娘足足三四十个，我睡过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要是每一个我都爱，我爱的过来吗？

你们当的女人得清醒一点，就拿你说，我让你绫罗绸缎，让你珍馐美馔，你还不满足，还想要爱，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心！”

姚仙儿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她机械性的跟着唐员外的步伐，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老爷，那你对夫人有爱吗？”

唐员外呵呵一笑，“我这辈子啊，最爱的是自己，然后是金银珠宝，其次是我老爹老娘，再其次是我的儿子，闺女，骏马，然后才是女人。”

姚仙儿红着眼眶，“可我是爱老爷的呀！”

唐员外此时无比的清醒，“我自然是知道的，你爱我，我的女人都爱我，但是你们的爱也有条件，如果有另外一个人，比唐员外更有钱，比唐员外长得好，白日也能让你们锦衣玉食，夜里也能将你们弄的嗷嗷叫，你们的爱就又变了。”

说罢。

唐员外扭头，“之前之所以宠爱你，一是因为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男孩，二是因为你之前的确给了我赚钱的好法子，可法子烂掉了，现在你唯一傍身的就是肚子。”

他一直笑呵呵的说道。

可每句话都像是寒冬腊月的冰块儿，将姚仙儿的心脏冻上。

双手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肚皮。

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依仗了。

唐员外扭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姚仙儿，笑呵呵的问，“怎么还不走？想回娘家啦？”

姚仙儿赶紧抬步追上去。

她原本一直觉得唐员外在内宅的事情上糊糊涂涂，可万万没想到……小丑竟然是自己。

——

顾半夏推开门

抬眸便看见小耳朵的菜地旁边，有三个撅起来的小屁股。

朝天撅着。

头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