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房主的一番对话之后，顾半夏觉得自己更懵了。

她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顾半夏现在的住址吗？”

房主有些警惕的看着她，“那个小姑娘还不错的。”

顾半夏连忙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不是来找茬的，我是她一个许久未见的远房亲戚，说来也巧，前几天无意间听说她出了点事情，我还以为她……”

这样一解释。

倒是也解释清楚了，刚才顾半夏的那句死掉的话。

房主恍然大悟。

很热情的说，“这样吧，我把小姑娘的微信推给你吧。”

顾半夏被噎了一下。

吞了一口口水之后说道，“很抱歉，我来的路上手机被偷了。”

那房主看着顾半夏又是一脸的同情，“还真是一波三折，那你等一下，我去找纸笔给你写下来。”

顾半夏连忙点点头。

只不过是在房主进屋的时候，忍不住伸着脖子向里看了一眼。

里面的装修风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自己的工业冷淡风换成了温馨田园风。

倒是多了那么几分的人情味。

不一会儿。

房主就拿着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纸张过来。

递给了顾半夏。

很热情的说道，“当时联系我的就是这个号码。”

顾半夏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不是自己之前的号码了。

她点点头。

笑着道了谢。

离开的时候，走路的姿态有些不对劲。

房主盯着顾半夏看了半晌，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退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顾半夏一个人在街头游荡着。

因为这个时代穿奇装异服的人多，所以奇装异服都变成了常服，更别提汉服多么普及了。

倒是有，因为她身上这身名贵的汉服，多看她一眼的。

顾半夏倒也没有注意。

现在这些也不值得她注意。

她如今身无分文。

掂了掂钱袋子。

叹了一口气。

她得想个办法，给所谓的顾半夏打个电话。

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没了魂魄的人还能继续生存？

这也太颠覆脑海中的科学知识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九千岁回来了。

几个孩子眼眶红彤彤的坐在房间里。

看到九千岁回来。

也就只有小六难过的喊了一声爹。

九千岁深吸一口气。

看着面前桌子上摆放的书信。

他的手有些颤抖。

不敢抬起来。

小耳朵哽咽的说道，“这是我娘留下的所有东西了，我娘给我们留下的书信，我们已经看过了。”

九千岁闷闷的嗯了一声。

慢慢的在旁边坐了下来。

终于抬起手拿起了自己的那封信。

也没有当着孩子的面打开。

反而是走了出去。

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此时此刻寒冬已至。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都颓败了。

天地之间饱含着一股宿寒之意。

而他一个人挺立于此，挺立的天地之间，似乎被遗弃了一般。

就连影子也带着一股凄凉。

小耳朵多看了一眼后，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有些不太敢看。

九千岁慢慢的抽出书信里面的信纸。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

写的也不好看。

九千岁却笑了笑。

轻轻的晃了晃纸张。

从第一行开始往下看。

看着看着。

便泪凝于睫。

心脏仿佛被掏空了，又疼又麻，他一只手拿着信纸，忍不住的弯下了腰。

缓缓的蹲下来。

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似乎这样才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

可是好像也没有舒服太多。

一拳一拳的捶着胸口，胸口里的怒气却越积越多。

九斗先生和首辅大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九斗先生向前迈了一步。

首辅大人一把拉住了九斗先生的胳膊。

冲着九斗先生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不应该过去。

九斗先生叹了一口气。

目光别开。

上一次看到秦宴这般模样，还是这个东宫被灭门的时候，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阿宴也年长了，也成熟了，遇到事情也学会了不动声色，他们以为他每次都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事实证明不是这样。

有的情绪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过去的。

就比如现在。

九千岁恨不得把手中的那张信纸揉碎撕掉。

可手指微微一动。

却又舍不得。

这兴许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手指颤抖了好几下。

把信纸叠起来，放进了信封里，又把信封塞到了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按住。

空了。

空了就是空了。

没有什么可以填补的进去了。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说什么都不愿意给自己系大氅。

因为……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不想要让自己一辈子系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啊。

可是……

他还能有谁呢？

明明在他的心里翻云倒海这么多天，留下了那么深的印记，还指望着他一个人可以轻飘飘的用扫帚扫掉那些印记，再重新的容纳另一个人吗？

把他秦宴当成什么人了？

首辅大人和九斗先生走近，“阿宴。”

九千岁抬起头，“我没事的。”

首辅大人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九千岁的肩膀，“她……”

九千岁打断了首辅，“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

九千岁就转过身。

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朝着房里走去。

首辅大人和九斗先生跟在他身后。

看到房间里的孩子们，更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叹息。

这件事情。

要不是发生在他们眼前。

谁能相信是真的呢？

如此的虚幻，魔幻，说书人都不敢这样说。

九千岁坐在床上，“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

老大只能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

“你们两个也出去。”

首辅大人和九斗先生对视一眼，“阿宴，你必须要好好的，顾娘子之所以舍弃自己，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你不要让她失望，否则等到她回来，也会生你的气的。”

九千岁一言不发。

两人只能沉默着离开。

关了房门。

不多时，九千岁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顺着两颊流出来。

又哭又笑，状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