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本就离叶秋菊不远，扈慧过来这么一说话，她就发现了她们。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赶紧从包里翻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擦干泪水，又扯两下笑脸，确认没有悲伤的情绪。

又踌躇不决，过了一会儿才微笑向她们走去。

“小敏，嫂子你们怎么都在这？真是巧了！”

扈慧只看到叶敏，可没发现不远背着她们的叶秋菊，现在人过来。

“你眼睛怎么肿的像个核桃？”

“啊？哦。”叶秋菊眼神闪躲，垂下头，“刚才有阵风好大，把沙子吹我眼睛里了。”

叶秋菊自以为隐瞒的好，殊不知她被家暴的事情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扈慧没有亲眼所见。

如今一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有青紫的地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顿时很鄙夷朱坚。

想起她家志照，人懒爱装没什么钱，可还真没有对她动手过……

可是他很快要去坐牢了……

叶敏自是也看到了叶秋菊身上的伤，心里一叹，“小姑，我记得这里不远有家一心堂，一会儿我带你过去那里买点药。”

叶秋菊连忙摇头摆手，推却不去。

谁也没有注意叶家伟轻轻走来，脸上是不符合他小小年纪的狠劲。

他握着刚买来的锋利水果刀，冲向叶敏抬起手用力捅去，“去死吧你！”

距离太近又太突然，叶敏闪躲不及。

以前跟随她的保镖也在她拒绝下，霍琛不得不同意让他们远距离跟随保护她。

此时以非人的速度风驰电掣过来。

眼看刀子即将逼近叶敏，俩人目露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叶秋菊推开叶敏。

“噗……”

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了。

“啊，杀人啦！杀人啦！”

路过的路人有人尖叫，纷纷跑开，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继续伸长脖子看这边。

叶秋菊缓缓倒下，叶敏慌乱抱住她，“小姑，没事的，我马上打120叫救护车，坚持住啊。”

但怀里的人依然往下滑，最后叶敏跪在叶秋菊身边，拿着手机颤抖着打开，嘴里念着，“小姑，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

叶敏泪如雨下，眼前已模糊，电话一拨通，一口气迅速说，“我需要急救，请马上派车来救人，地址是中山路左侧路口的爱力大厦公交车站后。被刀捅伤腹部，大出血……”

在叶敏打电话的时候，扈慧搂住叶小伟，将他的脑袋紧紧贴着她胸口，“小伟，别怕，没事的。”

“这是妈妈身上所有的钱，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妈妈，我会不会坐牢？”这样他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坐牢，不用上学了。

他讨厌上学。

讨厌所有同学和老师，他们都不喜欢他，因为王琳琳。

扈慧心里也没底，她经常看电视刷某音，记得不满十二岁伤人甚至杀人，按照法律规定，无法予以刑事处罚，也不予行政处罚。

应该是吧？

先让小伟躲起来，回头她问问看是不是？

“傻孩子，你这么小年龄还没有成年不会有事的，快去躲起来，再不走来不及了。”

先安儿子心，他会害怕。

“那我躲去哪里？”

“去你外婆家吧！记得不要让别人看到。”

叶家伟跑了。

扈慧见儿子离开，放心的也离开了，她不同儿子在一起，是怕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不知道叶敏有没有看到，若是看到大概也不会在此时分心去管，她所有的心神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小姑身上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敏放下手机，握着她的手哽着声音问。

叶秋菊很痛，身体感觉越来越冷，但她不后悔。

只是有那么点遗憾……

反而嘴角勾起，看着叶敏一句一顿说:“我这一生做过太多错的选择，这次总算对了。”

“……你是个好孩子，别难过，别愧疚。”

怎么会不难过，不愧疚？

叶敏眨下眼睑，一颗颗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滑落。

叶秋菊凄然一笑，又说:“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命中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至死……”

她咳了下，伤口的血一下喷涌而出，吓得叶敏赶紧拿纸巾捂住，“别说话了，你先……”

想说休息保存体力。

又怕人不说话一闭眼休息就再醒不来。

好在已经隐隐约约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毕竟是在市区，也不到下班高峰期，速度不算慢。

只要救护车一到，及时抢救不会有事的，叶敏安慰自己。

意识模糊的叶秋菊没有这样想，她预感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了，她会死，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有些话她不说，怕是永远也没机会了。

叶秋菊紧紧拽住叶敏的手腕，“告诉魏龙，小韵，……他的孩子。”

呵……

老天真是爱跟她开玩笑，在她决定和他走的时候。

如果再给她一次生命……

叶秋菊慢慢闭上眼睛。

“小姑”叶敏探了探小姑的鼻息，非常轻微。

……

希望小姑能化险为夷，这次之后她一定要去最有名的寺庙拜拜。

明年才是她的本命年啊！

为什么今年会有这么多意外？

不过每次最后都会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会例外，一定……

叶敏坐在抢救室外面胡思乱想着。

她双手合十，“请佛主保佑信女的小姑平平安安……”

咔吱一声，抢救室的门开了，几个着绿色手术衣服的医生出来。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节哀。”

“……”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

后面再出来的人叶敏没有去看了。

这一刻她的心情，直到老去临终时犹然记得，浑身如坠冰窟万丈寒，透彻心扉的绝望。

她瘫软在同样冰凉的地板上。

捂着脸放声大哭。

医院里生老病死是常态，叶敏的哭声只是会换来些怜悯的目光，没有人来安慰她。

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几人不约而同地停留在叶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