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九爷您不知道黄河眼的位置？”

我听陈九爷这样说，心里直接就咯噔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爷，你这不是说笑吗？不知道黄河眼的位置，那俺们现在是去干嘛？”

张鱼把陈九爷的话当成是在开玩笑。

陈九爷指着船后数不清的水漂子缓缓说道：

“我是不知道黄河眼在哪，但他们知道，所以看似是九爷在船头挂上了招魂灯，其实说到底咱们的方向还是船下这些水漂子来控制的，先祖在黄河借助风水大势布下了引魂之法，所以只要我点燃招魂灯，用招魂幡引渡，黄河上的水漂子就能凭借着阴气自然而然的到达黄河眼。”

陈九爷说着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仿佛他之所以说出这段废话是有深意的。

我低头沉思试图想明白陈九爷话里传递的信息，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陈九爷显然又是在考我，可他也太喜欢卖关子了些。

我想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答案，于是有些尴尬的摇头说道：

“九爷，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脑子实在不够用啊。”

寂静的江面上水漂子在水里翻滚的声音不时传来，虎子在船上跑来跑去追逐着张鱼的影子，花姑和老六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陈九爷则是上半身隐在乌篷的黑影里面，他的五官一片黑暗遮盖，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黑暗之中，陈九爷吧嗒吧嗒的吃了一气旱烟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

“伢子，凡事嘛就讲究一个静，古人云要有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之静，心若乱成一团乱麻，那你做什么事情都会是一团乱麻。”

陈九爷说着站起身子朝我低声说了一句：

“伢子，跟九爷到船后来。”

我应了一声跟在九爷身后，我们的船后三丈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水漂子去，因为他们在不断的在水下浮沉，所以这一片水面就像丢下鱼食一样波动不已。

陈九爷撑起竹篙缓缓说道：

“有时候心思乱了，再简单的东西你也不会看到，相反只要心一静嘛。”

陈九爷说着用竹篙轻轻的敲打了三下水面，三道涟漪一发的荡开，随后船后那三丈的水面变得澄明。

清风拂面，江水青青，一轮金黄的圆月倒映在水里格外的清晰。

陈九爷收回竹篙平静的说道：

“心一静嘛，一切自见分晓。”

我听的先是一愣，随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猛的明白了陈九爷刚刚的话：

“九爷，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只要是黄河里的尸体都能靠着这个风水大阵到达黄河眼，而不是有咱们的引渡？”

陈九爷欣慰的点点头说道：

“对喽，对喽，九爷就是这个意思。”

我这句话看似没什么话题，但其中的道道可不少，概念完全不同，如果黄河眼是陈九爷打开，也只能依靠着陈九爷才能找到黄河眼，那决计没有半分问题。

可如果陈九爷只能有打开黄河眼的能力，至于黄河眼在哪他压根也不知道，只能凭借着水漂子带我们前往，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明白这些冷汗一下从我的额头冒了出来，我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秘辛可千万除了九爷没人知道才好。

“伢子。之所以九爷六十年才能开黄河眼一次，其中的麻烦的可还不止能想到的这一点。”

陈九爷看出我的脸色难看，突然又沉声说道。

我的脸色愈发难看，陈九爷继续说道：

“黄河里的尸体当然不止祭祀黄河龙王爷的水漂子，还有其他凶杀溺死，被水鬼抓了替死鬼的尸体，这些尸体怨气更盛。”

“虽然九爷和历代先人从黄河里捞出不少的，但我们毕竟没有三头六臂，黄河何止百千里，怨尸无知数，但先祖最多只能引渡祭祀黄河龙王爷的尸体，所以那些仍旧不能投胎的怨尸就会妒忌，他们会千方百计阻止，我们这一路可算不上太平。”

听陈九爷说完，我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凉风一吹冷飕飕的，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我本来以为找到鱼骨庙，有陈九爷的带路势必会顺顺利利进入黄河眼，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多麻烦。

为了平复一下烦乱的心情，我深吸口气问道：

“九爷，大青鱼呢？”

没错，大青鱼的威力我们可是亲眼见过的，在水下力大无穷的河童红毛怪都不是它的一合之将，要是有大青鱼的话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陈九爷直勾勾的看着我缓缓说道：

“伢子，九爷刚刚白教你了？咋就静不下来呢？”

我一愣，陈九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听到陈九爷提醒道：

“伢子，你仔细想想，从离开回魂湾到现在，咱们遇到麻烦了吗？”

我猛的意识到什么，一跃跳上中舱，极目远眺，果然我就看到了围着我们桦皮船和水漂子之外，有数道急流在快速游动，将我们严严实实给护在了里面，俨然成了一道保护圈。

我长舒口气，看来我能想到的东西，在陈九爷面前就是小儿科。

我问道：

“有这么多凶悍无比的大青鱼，你还在担心什么啊？”

陈九爷没有说话，而是吧嗒吧嗒的吃着旱烟，他的目光飘过桦皮船，飘过水漂子群，飘过大青鱼，最终落在月光倾泻而下的黑暗处。

“伢子，本来凭借着这些大青鱼的护佑咱们可以安全到达黄河眼，但坏就坏在前夜接你们的时候，天光放早，大青鱼没有及时潜下皮肉不存，只靠着鱼骨恐怕撑不了一方安宁。”

陈九爷说到这里眉头变得有些拧巴道：

“伢子，叫你的朋友准备一下吧，麻烦也快来了。”

说完，陈九爷扭过头兀自在船后撑起篙来。

我的心情一下就落到了谷底，原来我们今天之所以会遇到麻烦，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自己，陈九爷派出大青鱼来帮我们驼船，没想到反而因为我们的猜忌而失去一条大青鱼。

我脚步沉重，夜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陡然一凉，我下意识回头一看却看到水漂子群里像炸开锅一般滚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过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三步并做二步走到船头沉声说道：

“溜麻，盘头边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