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凌依的轻描淡写，傅以深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涌了上来。

他的小家伙，似乎胆子变大了些。

就这么……漠不关心么？不仅主动将卡罗拉推到他身边，甚至还问都没问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聊了什么。

她就如此地不在意？

傅以深越想越气不过，忍不住伸手，用力掐了一把凌依脸上的软肉。

凌依肉嘟嘟的脸瞬间被拉到变形，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猛拍他的手，嘟囔道：“你干嘛……那你们有话要‘单独’聊，小丧尸还眼巴巴凑在一边听不成！”

她委屈巴巴地直起身子，小嘴撅得老高老高，又抬腿踢了踢路面的小石头。

甚至在这个和石头较劲的同时，还有些蠢地被石头咯到，疼得皱起了眉头也不敢说。

对此，傅以深只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话又说回来……

他跟一只小丧尸较什么劲……

他在气什么？气小丧尸怎么就不吃醋了？

……

“别踢了，回头把脚也伤了，省得还要回家给你包扎。”

傅以深无奈地摇头，直接把凌依拎了起来。

这下轮到凌依不愿意了：“傅以深，你怎么又拎我？！”

“听说双脚离地的时候，智商容易占领高地，让你长长记性。”傅以深咳嗽了一声，加重了语气，“我再说一遍，以后，你不需要，也不许因为别的女人，而走开。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无论什么原因。半步，也不行。”

说话间，悄悄红了耳根。

无论是傅以深，还是凌依。

傅以深不忘将凌依拎高，使她的眼神与自己齐平：“小家伙，记住了？”

凌依对上了他认真的眼眸：“记……记住了……”

明明也是简单的话语回应，却暖流暗涌。

凌依歪了歪头，下意识在他的肩头蹭了又蹭，像极了一只乖巧的猫咪。

心照不宣。

而伴随着一声熟悉的汽笛声，R组织的救援车终于抵达。

三个人一起坐在车里，沉默不言，只有卡罗拉低头认真地按着手机屏幕一串数字，发出了类似旋律的电子音：“嘟、嘟、嘟……”

凌依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盯着卡罗拉的手机屏幕按键若有所思。

“怎么了？”傅以深敏锐地察觉，忍不住出声问。

“没什么，就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凌依晃动着脚丫子，不知不觉地伴随着卡罗拉的按键，轻轻地哼出一首歌的旋律出来。

凌依哼唱的版本，听起来，倒是很像一首童谣。

傅以深记得自己听过，这个旋律应该是英国的一首儿歌《Ring Around the Rosey》：

Pocket full of posies

Ashes,ashes,we all fall down.

（译文：玫瑰做的花环，满满都是花束。灰烬！灰烬！我们都倒下！）

他也没有细想。

毕竟，凌依现在保留的记忆大部分是做了丧尸之后才拥有的记忆。

大概，是她尸变之后在菜市场或者哪里听见的，不出奇。

只不过，这首歌碰巧与卡罗拉现在按着的屏幕声音，基本无二而已。

而卡罗拉，默默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方才拨出的号码，正是那位BOSS先生的邮箱。

卡罗拉打开了一个视频，是那辆车行车记录仪在手机的云端备份。

画面清晰地记录着，凌依从挡风玻璃一跃而出，抓挠那只大丧尸至死的，所有情景与细节……

屏幕显示：【视频上传中】、【视频上传成功】、【发送成功】。

她暗暗勾起嘴角，随后按灭了手机屏幕，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烟花夜市，死了人，可惨可惨了，还有人呐，直接被丧尸撕成了两半！”

“何止死人啊！还有好多人，都被咬成丧尸了，参加活动的、举办活动的，就没人活下来……”

“太可怕了，还说什么丧尸怕火、驱丧尸火把，我看全是扯淡！”

“还是小心点，以后都不要出门了。不止晚上，白天最好也不要乱走，上次超市啊，就是白天，好多人被咬了，上上次游乐园也是……”

“那些丧尸可真是该死啊，R组织怎么不多派点人赶尽杀绝，早点让这群丧尸死光光吧！”

“……”

回到蔚莱城的结果，就是一下车，就听了一耳朵的人心惶惶。

就算一路跟傅以深回了家，凌依满脑子还在盘旋那些街头巷尾的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昨晚烟花夜市那些人围着篝火又唱又跳，高喊“消灭丧尸”、“杀光丧尸”的模样，还有那串令丧尸想起来都要菊花一紧的番茄烤串……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目光有些空洞，只直直的看着地面。

小丧尸，很不好。

傅以深进了厨房，将番茄洗好摘蒂，递到她的面前，声音还是一如既往那么温柔：“小家伙，今晚想吃什么？番茄意面、双倍番茄三明治，还是番茄炒饭？”

凌依只觉得鼻头一酸。

现在，她可是个人人喊打的丧尸……

而且，她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还有一开始跟傅以深说的那样——不咬人。

她是牙口不好，但她能击杀很大很魁梧的丧尸，而且，已经杀死了两只，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而且好像，一次比一次严重。

恰好每一次，傅以深都受了好严重、好严重的伤，这些伤，真的跟她完全没关系吗？

她不敢想。

凌依没有去接傅以深手里那个番茄，只是踌躇着开口：

“傅以深～你说，我会逐渐变得和他们一样吗？变成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会咬人杀人的怪物……”

“我害怕。游乐园也是、超市也是、这一次也是，每次我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醒来，发现一片混乱，这两次，甚至我还动手了……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咬死不认识的人，甚至咬死你……”

她的头越来越低。

傅以深只觉得心口蓦的一疼。

明明在他将她从垃圾堆刚捡来的时候，她一直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丧尸，每天开开心心的，满脑子只有吃番茄。

现在，他的小家伙，开始瞻前顾后，心里藏事了。

看来，还是吓到了。

凌依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连指尖都在颤抖：“傅以深，要是真的有那天，我开始乱咬人了，尤其是咬你了，你要不就……像R组织那样，打死……”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腰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