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瞳色让岁念恍惚了一瞬。

随后，岁念清醒了些。

慢吞吞的直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顾离从善如流的将人按回怀里。

低眸温声道：“我无意路过，听你房里有声音，似是魇住了，便顺势来看看。”

是梦魇吗？

岁念越发恍惚。

明明只是个梦而已，她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梦处处透着真实。

收回思绪，岁念抿了抿唇。

接着问：“你知道君冥现在在哪吗？”

顾离动作一顿。

那双素来淡漠的漆黑瞳孔，罕见的沉了沉。

须臾，顾离垂眼。

敛去某种思绪的同时，又顺时摸了摸怀中少女的发丝。

“阿念莫要想那些。”

怔忪时，少年俯身将她拥入怀中，下颚搭在她头顶。

清润如淳淳流水的嗓音落在耳畔。

顾离道：“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琐事，你只需安心待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即可。”

少年眸光幽深。

声线里所含着的，是被压抑着的病态偏执。

岁念总觉得不对劲。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额间又忽地一凉。

顾离松开她，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接着用手覆住她的眼，轻声哄道：“阿念乖，再睡会儿，我会守着你的。”

岁念本来是不想睡的。

跟顾离来到南山后，她一直在睡觉。

又频频做噩梦，早以没了睡意。

只是随着顾离蒙眼的动作，微凉的掌心覆在眼睑上，伴随着清浅的香气。

岁念思绪渐沉。

连带着睡意也逐渐升起，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

另一边，皇宫。

深夜，万籁俱寂。

唯独皇宫中央独属于皇帝的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啪——”

茶盏破裂的声音响起。

龙椅上，身着黄袍的男人沉着眉目，表情不善。

室内气氛冷凝。

太监与丫鬟们跪倒一片，皆战战兢兢，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身处殿中央的，则是君冥。

君冥脸色惨白。

正抿着唇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端坐在高位上的北棠帝才缓缓开口。

“小九，你此去幽山，没能取回圣物对吗？”

君冥将头低的更低。

勉强保持冷静道：“那只是失误，儿臣……”

君冥本想解释。

只是话音未落，便再度被北棠帝打断。

“朕听说，神谕出了错，不过好在圣物已经选择了新的主人。”

北棠帝抿了口茶。

淡淡道：“为表心意，过几日朕会让你的太子皇兄送礼过去祝贺，至于你……”

北棠帝顿了顿。

接着道：“听闻你前几日伤了察贵人的爱宠，作为赔罪，你这几日便留在宫中，多抄几卷经书悔过吧。”

君冥握紧拳头。

近乎本能的反驳道：“可是父皇，那日其实……”

不等君冥说完，高坐上的北棠帝便摆了摆手。

不耐烦的道：“有事明日再说吧，朕今日有些乏了。”

言毕，北棠帝起身离开，再也没给君冥一个多余的视线。

太监与宫女们目送着北棠帝离开。

待北棠帝走远后，他们又侧过身，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君冥身上。

眼底含着同情，怜悯，与幸灾乐祸。

君冥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须臾，他起身。

接着抱起一旁的花瓶，重重的砸在地上。

怒道：“滚！都给我滚！”

太监宫女们被突然暴怒的君冥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敢多留，纷纷脚步匆匆的离开。

不多时，殿内人散了个干净。

唯独君冥还留在殿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良久，君冥才离开御书房，朝自己所住寝宫的方向走去。

一片沉寂中，另一道脚步声响起。

走至寝宫前的君冥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是丞相。

君冥一怔，接着匆忙收拾好表情，笑着上前问：“相父，你怎么来了？”

顿了顿，又道：“佳和还好吗？我此次回来的匆忙，忘了上丞相府拜访，不知佳和有没有想我……”

君冥话音未落，便被丞相打断。

丞相依旧笑着，只是笑里多了几分疏离。

委婉提醒道:“九殿下，佳和待字闺中，您总是这么提佳和的名字，对她一个女儿家的声誉不好。”

话落，君冥脸上笑意一僵。

要知道，先前丞相为表亲近，向来会唤他的表字。

可今日却成了全名。

良久，君冥才调整好心情。

勉强的笑道：“丞相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佳和定了亲，将来我会娶她做妻，绝不会辜负于她。”

丞相连连摆手。

“娃娃亲而已，做不得数的，九殿下你莫要当真。”

君冥一怔。

恰巧这时，丞相已经说完了客套话，便直奔主题道:“差点忘了说了，臣此次进宫是有要事同殿下说。”

言毕，丞相送上请帖。

“佳和已与三皇子殿下正式定了亲，希望霎时您能来道个喜。”

君冥默不作声的伸手接过了那张请帖。

见状，丞相眼底笑意更深。

接着道：“东西已经送到，老臣我便不留下继续叨扰了。”

言毕，丞相转身离开。

离开的速度极快，像是生怕君冥会追上来一般。

而君冥低着头，一言不发。

直至丞相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终于抬起头。

接着像是疯了般，快速将自己手中的请柬撕了个粉碎泄愤。

贱人！

全都是贱人！

一个个的，见他得势，便争先恐后的讨好他。

可如今，他不过是没了圣子的身份。

那些人便避他如蛇蝎。

好似他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般。

还有察贵人。

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九品官员家的庶女罢了。

若是先前，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他就是直接杀了，也不会有人多说半句。

可现在，父皇却要他禁足抄经书为那卑贱的女人道歉。

越想，君冥就越是气氛。

他将手紧握成拳，疯了般的捶打着一旁的墙壁。

直至血肉模糊，也未曾停下分毫。

寝宫内的太监宫女们被这一幕吓得够呛，连上前规劝都不敢。

就在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缓缓从寝宫内走出。

拧着眉斥责道：“君冥，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