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

俊美男人唇角噙着抹凉薄的微笑，“回家了。”

般姝正要上前，墨澹却紧紧抓住她雪白皓腕，眼神阴鸷地睨了眼帝释君，嗓音靡丽优雅，“你可配不上本尊的小新娘。”

帝释君无声握紧剑柄。

的确。

他现在还不是墨澹的对手。

他不过将将踏进渡劫期，境界还不稳固，而墨澹……却已是魔神。

帝释君若有所思地睨了眼墨澹，忽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早听闻魔神杀妻证道，以此来向天道证明自己的稳固道心，如此看来……我的确不如魔神。”

墨澹脸色冷了下来，“你找死？”

看来小姑娘心口那道疤痕，是墨澹留下的。

帝释君心脏微不可察地刺痛了几分。

她曾经……深爱过墨澹么。

那时候。

她疼不疼，恨不恨？

帝释君只恨自己遇见她太晚。

还未能好好保护她，便叫她遭遇了这世间最残酷之事……

墨澹感受到身旁小姑娘疑惑又灼热的目光，他近乎狼狈地狠狠别过头，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他语气艰涩，“回家吧，般姝。”

他缓慢地，无力地松开桎梏她的修长如玉的手。

般姝迫不及待跑到帝释君身边。

躲在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晃了晃手里的糖人，“谢谢你的糖人。”

小姑娘礼貌又乖巧。

墨澹心尖软了软。

可男人下一句冰凉的语调却叫墨澹蹙了蹙眉。

“扔掉，乖，哥哥给你买新的。”

“……哦。”

墨澹轻飘飘抬眸睨他。

帝释君微微勾唇，“对了，明日便是我与姝姝的成婚之日，魔神可要前来捧场？”

“自然。”

墨澹诡异地挑了下眉梢。

他不仅要去。

还要抢回他的小新娘。

无人注意到，凤翎簪缠绕的金色华光在墨黑的发髻中逐渐深重。

肆意摇曳。

少女脸色苍白了几分。

深夜。

小院外，竹篱边。

修长男人身着玄衣华袍，面无表情地望向烛火未熄的摇晃窗纸，俊美妖冶的眉梢微微上扬，懒散而优雅。

似黑夜中蛰伏的恶犬。

“尊上。”

墨澹漫不经心应了声，无意识摩挲食指上的白玉扳指。

“事情都办好了么？”他没什么情绪。

“一切都已妥当，明日便是那帝释君的死期。”黑衣人逐渐能揣摩出几分墨澹的想法，或许魔神爱的从始至终都是夫人一位女子。

墨澹轻飘飘瞥了黑衣人一眼，“嗯？”

他指尖略微收拢，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尖叫便化作黑雾消散于天地间。

敢揣度他的想法？

还真是……嫌命长了。

墨澹最后扫了眼小院门上的大红囍字，冷冷嗤笑一声。

只是垂下睫毛时，轻轻颤了颤。

他曾经也有的。

——他也曾和她成婚。

他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离开。

墨澹走后，身后竹林微晃，面若桃花的白衣绝色女子慢条斯理走出。

月光照亮那张艳绝天下的容貌。

呐，不小心被她撞见了哦~

她可不是故意偷听。

下一瞬，少女脸色惨白，削瘦的身形不可承受般摇摇欲坠。

看着便叫人揪心。

她含泪双眸似盛满了无尽哀伤。

待她推开房门走到床榻边，帝释君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眸，将少女拉进自己温暖宽阔的怀中，大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身上怎么这么凉？”

“方才想起来晾晒的青豆还未收回来……”少女勉强地扯了扯唇。

月色下，她脸色苍白如白纸。

帝释君察觉到一丝异样，“怎么不喊我？”

“看你睡着了，便不想叫醒你。”她躺在床上，轻声道，“睡吧。”

帝释君却总觉得小姑娘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眉眼似多了抹平日不曾有的忧愁。

“有什么烦心事么，和哥哥说，好么？”帝释君温柔地将她碎发别至耳后，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无论是受了委屈，还是闯了祸，哥哥都只会站在姝姝身旁，给姝姝撑腰……”

“哥哥会爱上旁人么……”

少女默不作声抱紧他。

“不会再有旁人了。”帝释君谓叹，在青街上见她的第一眼，帝释君便知不会再有旁人如她一般了。

“好啦。”般姝温柔弯唇，“只是怕哥哥娶了姝姝，便不珍惜姝姝了。”

帝释君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好笑，“别胡思乱想。”

“早点休息，嗯？”

“好。”

翌日。

几个服侍般姝梳妆的媒婆那双眼都要看直了，“老婆子活那么大岁数，方才知这世间真有天仙似的美人儿……”

“般小姐与帝公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媒婆你一言我一语地尽说些漂亮话。

般姝微微翘起了唇瓣。

窗外鞭炮齐鸣。

媒婆把红盖头放到般姝精致漂亮的飞仙髻上。

红盖头下。

是般姝那双薄凉到世间万物都不得她偏爱的上挑狐狸眼。

天井。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鞭炮的刺鼻火药味。

帝释君脸上的笑意温和俊雅，眸里满是娶到心上人的欣喜。

墨澹坐在一旁的长凳子上，分明只是最普通的竹子编织长凳，却莫名被他坐出价值连城的王座之感。

扶策一身白衣，站在屋檐下，眸光凉淡。

即便心中烦躁酸涩。

但他只安静地看。

这是她最欢喜的日子，他不能毁了这场婚礼。

否则她会难过。

墨澹就不搞这些虚的，敢和他抢老婆，直接一个字就是“干”，咔咔乱杀就完事！！

一个膀粗腰圆的媒婆慌张扯着嗓子尖叫，“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不见了！新娘子不见了！”

话音落地。

满室寂静。

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众人忍不住看向红衣俊逸风流的帝释君。

心中嘀咕：这新娘子不会是逃婚了吧？

就连墨澹也有些意外地指尖轻顿。

扶策抬了下眸子。

帝释君抿着唇，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麻烦各位稍等片刻。”

说完，他脚步有些匆乱走出小院。

他在小姑娘身上种了他的气息。

帝释君缓慢阖上了眸，细细感受般姝的所在。

鸟鸣山！

般姝在鸟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