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的实力与冥夜相当，就算冥夜不出手，他与云淡二人夫妻合力，解决帝鸿也不是难事。

即使如今的鸿钧神树，实力十不存一，也不是问题。

可冥夜竟然说，这件事需要他二人合力，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君卿是不信的。

本以为只是冥夜这么做，只是想补偿云淡这个亲生女儿，没想到冥夜却道：“魔尊与本尊同源而生，本尊比起魔尊先降生许多年，不过本尊不喜争斗，又常年蜗居冥界，才没让苍穹那么急迫地想荡平我冥界。”

“不过，本尊却知道，苍穹始终是要对冥界下手的。于是本尊找到了还未凝聚魔身的你，抽取了你的一脉，以此壮大我冥界的实力，让苍穹出忌惮之心，不敢对我冥界轻举妄动。”

听了这话，君卿的手倏地攥紧。

“本尊就说，本尊怎么生来缺了一脉，原来是冥主干的好事儿啊！”

此刻，他正想暴打冥夜狗头。

要不是因为缺了那一脉，他岂会被神妖二族联手压制，以他的天赋和实力，只有暴揍神妖二族的份儿。

冥夜这个老东西，尽干缺德事儿。

若非他是他家娘子的生身父亲，他刮了他的心都有。

九灵也忍不住了，直言道：“冥主，你怎么能这样？”

“我家主子这些年，为了修补那缺失的一脉，想了多少法子，受了多少罪！您怎么能想取就取，您都说了，您与我家主子同源而生，算起来我家主子还得喊您一声大哥吧，您这个做大哥的不罩着小弟，怎么还……”

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下去，眸光瞥见了君卿那张黑气沉沉的脸，顿时吓得不轻。

大意了！

把自家主子说成冥夜小弟，主子可是跟冥夜的亲生女儿在一起了，这辈分不就乱了吗？

九灵即使刹车，没有继续去疏离自家主子和冥夜的关系，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君卿，壮着胆子对冥夜道：“总之，冥主您要对我家主子作出补偿，否则，我们家主子不会就这么算了。”

君卿对九灵的说法似乎还算满意，这才将目光移到冥夜身上。

冥夜面色不改，似乎对此时早有预料。

“本尊与圣女结合后，生下了小六。那一脉，如今在鸿钧祖神身上，魔尊若想要回那一脉，本尊也无能为力。”

九灵一句无耻，差点儿脱口而出，被玉无明急忙捂住了嘴。

“想不到，冥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卑鄙。”君卿道。

初遇云淡之时，他确实想过要用云淡修补他那缺失的一脉，只是后来，在她身边待久了，对云淡也越发伤心，做不出一丁点儿伤害她的事来，便放弃了用云淡来修补灵脉。

冥夜这么说，明晃晃地就是在耍赖，抽了他的灵脉不想负责。

这个仇他君卿记住了，他会让冥夜知道，敢抽他灵脉的人不会有好日子过。

见君卿有气无处发，却安静下来，并没有冲动对自己出手，冥夜才继续说了下去。

“正如本尊所言，你我出自同源，乃是天地初分之后浊气所化。相助鸿钧祖神，需要魔尊与本尊合力，才能让鸿钧祖神短暂恢复实力。”

君卿越听越迷糊，他跟冥夜联手，才能助自家娘子短暂恢复实力。

那是何意？

不止是君卿没明白冥夜的话，在场的除了玉无明，曦玄，九灵，银装几个人，都没明白冥夜的意思。

这时，觉醒了鸿钧祖神意识的云淡开口了。

“冥主所言不错！”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从冥夜身上，转移到云淡身上。

云淡道：“天地之间，灵气与浊气是一个链条。二气相生相克，却互为依存。”

这番言论，不只是君卿没听说过，就是做了那么些年神族圣女的曦玄，也没听到过。

他们只知道，魔族乃浊气滋生之恶，神族与大多数族类都吸收灵气增进修为，与魔族与冥界之人，天生就处在对立面。

什么相生相克，互为依存，他们从来没想过。

“怎么会，魔族就代表着邪恶，应该被消灭。”曦玄被神族洗脑太过，要接受云淡的这番言论，需得堪破重重心里防线。

她的世界，崩塌的太厉害。

父神的爱是假的，亲生女儿也没了，就连她一直秉持信奉的正义，也不复存在了，她简直快崩溃了！

云淡语气平淡道：“其实，修灵气也好，修浊气也罢，本身都属平常。只是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不愿意换个角度看待对方，将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看做异类，不接受对方，便只能毁灭对方，以此证明自己是对的。”

“愚蠢至极！”

她这话是看着曦玄说的，丝毫没给曦玄留面子。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是让曦玄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她身子软软地靠在了冥夜身上，仿佛一具被吸走了灵魂的傀儡，双眼神光暗淡。

云淡没有理会遭受重大打击的曦玄，继续道：“处在天地间的万物生灵，扎根地下的大多数都靠吸收浊气生存，而他们释放出的则是灵气。万界各族大多数都靠灵气修炼，在修炼时会不断筑造自己的身躯，排出体内污浊，而那些污浊又会被别的生灵一层层吸收，不断炼化，变成凝气，如此循环往复，才构成了这片天地。”

“而吾鸿钧，便是调节这天地间的气脉而生。”

说到此处，君卿才明白，冥夜方才那话是何意。

冥界接着话头，说了下去。

“不错！”

“天地初开后，鸿蒙气脉并不对称，万界亦是如此。鸿钧神树的存在，使得万界更利于各族生存。鸿钧神树根须直达冥界，不断吸取冥界地底最深处的浊气，供养着万界生灵。”

“可当初那群古神，为了自己称王称霸，竟斩断了鸿钧神树的主根，最终导致古神的集体陨落。”

听到此处，意志消沉的曦玄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问道：“既然古神都陨落了，那我是如何降生的。”

她仰头看着冥夜，希望冥夜能为他解惑。

冥夜知道的事情好像很多，就连鸿钧神树的事都知道，那她的事情，他一定也知道吧！

冥夜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关于你的事，本尊只知晓你并非苍穹神帝亲生，而是他才鸿蒙带出的女婴，至于你的身世，想必只有鸿钧祖神知晓。”

语落，冥夜与曦玄的目光齐齐投向云淡。

云淡长舒一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盯着曦玄，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当初古神们为了力量，要斩吾根须。吾当初只是一颗神树，虽强大却无法自行移动。古神们对吾下手之时，一个平常总是愿意来吾脚下，与吾诉说心事，给吾浇水的小神为护吾，死在了吾的脚下。”

“她身死后，吾护住了她的神识，从吾身折了一截金枝，为她重塑肉身。”

“那个小神，就是你。”

曦玄听罢，对她的父神苍穹的最后一丝敬爱之心，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美眸滑下两行清泪，她望着云淡，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九灵跟银装听了这个故事，却是意犹未尽。

“那后来呢，古神们是怎么陨落的，灵源之种又是怎么形成的？”银装满眼期待地盯着云淡，希望云淡解惑。

九灵也跟着点头，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之后的事，没有必要再说。”云淡道。

至于后面的事，冥夜已经说过了，苍穹发现了曦玄，将其带走，云淡不想再赘述。

云淡：“阻止帝鸿才是要紧事，牵引鸿蒙硬砰万界之境域不成，他定会去开启那个阵法，若不阻止，万界将不复存在。”

曦玄闻言，眸光微抬，望着云淡湿润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暗中观察了云淡那么些年，云淡的性子，她多少了解。

云淡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她的本体可是鸿钧神树，就算天地万界浩劫，天塌了她也不会有事。

这么急着去对付帝鸿，无非是担心身在神族的云玦，担心天禧大陆上，天道宗门的一众亲友。

觉醒鸿钧神树的意识后，她虽然变了很多，但维护亲人和朋友，极其护短这一点，一点儿都没变。

此刻的她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她诚心跟她道歉，告诉她当初那么对她的实情。

她会理解她这个娘亲吗？

如此想着，曦玄嘴唇颤动了一下，在云淡与君卿转身欲走之时，急急喊了一声：“小六！”

云淡脚步一顿，皱了皱眉。

身旁的君卿大掌攥住了她的小手，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下什么决定，她都不用担心，一切有他。

云淡正欲强调自己不是云小六，便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

那声音低低的，像是铁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云淡心上。

“小六，你能不能不要对娘亲说那般绝情的话，娘亲知道，你虽然觉醒了鸿钧祖神的意识，但你还是我的小六。”

生怕云淡会直接走掉，曦玄加快了语速。

“当初，娘亲不想丢下你的，娘亲也想与你，与你父亲在一起，咱们三个好好的生活，就那样下去，可是娘亲不得不那么做，若是娘亲不走，帝鸿就会找到你，找到你的父亲，找到云家。娘亲不想连累云家，更不想你们因我而送命。”

“所以，你就在我身上施加了封印。”云淡闻言没有回头，而是语气淡淡道：“让我不能开始正真的修炼，永远禁锢在那片大陆。”

曦玄：“娘亲将至宝留在你体内，给你施加封印，只是不想你体内的至宝被帝鸿发现，保全你的同时，也保全了神族。”

“哼！”云淡冷笑了一声。

“所以，在你离开云小六的那一刻，你就没打算再回来。”

她转过身，正视曦玄，语气郑重道：“与云小六的母女亲情，在那一刻，便被你亲手斩断。吾乃鸿钧，圣女莫要再叫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