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元华冷着脸孔，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孔有成，最终长长叹息一口气，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由衷的欢喜：

“有成，你可知师尊这半年来过得有多开心？”

孔有成疑惑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为师年少便立志成为一名卓越的功法师，可为师因为境界所困，只能给别人指点功法上的迷津，难有成就。哪怕再潜心钻研都无法改进任何一门功法和秘术，至于开创一门功法和秘术，更是痴人梦话！如今你出现了，虽然你的学识远不如为师，但你的推理和领悟能力堪称妖孽中妖孽，为师远不如你，若是没有你的协作，“安神术”为师根本无法进行丝毫的改进。”

“这半年来，你我师徒二人一同探讨这道秘术，一同研究改进的方案，一同猜想和验证秘术的变化，这是为师自从你师母离去后，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让为师确切的感受到道法真正具现在术法上的满足感！”

“这个过程让为师很痴迷，很享受！有成，为师真的很感激你，能让为师在晚年享受这么一段时光，若不是你的坚持，可为师.......”

南宫元华顿了顿，终究是没能将“时日不多，还余下不到一年的寿元”这句话说出来，生怕孔有成听闻后，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改进“安神术”，也唯恐他无法继续专心致志的钻研。

于是改口道：“为师恳求你不要放弃“安神术”的改进，哪怕再将“安神术”的功效提升一丝也好，算是为师求你了！”

苍老的面孔对孔有成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浑浊的双目却充满了渴望和渴望，如同陷入某种魔怔。

孔有成闻言动容了起来，看向师尊的眼光也郑重了许多，他似乎很懂师尊这种心情，可以说一辈子的心血都耗费在功法一道上，明明悟性超凡却受困于某个境界的心灰意冷，还要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

想到这里，孔有成艰难的开口道：“师尊这番请求，弟子实在承受不起，师尊于我有天大的恩情，师尊的一切请求弟子应当全力满足，可唯独继续改进秘术.....弟子恐怕要当一次逆徒了！”

南宫元华神色黯然了下来，眉宇间满是消沉之意，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进行对秘术改进。

孔有成话音一顿后，语气坚定的继续说道：“至于“安神术”的改进弟子不会放弃，只是现在暂时放下罢了，还请师尊放心。”

在一番思量后，南宫元华微微颔首，像是默许了他的建议，轻声道：“为师曾经对你许诺过，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为师尊重你的想法！”

说罢，起身往一侧的书架走去，取出一个空的储物袋，将各式的书籍收入储物袋后，递给了孔有成，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这是为师这些年所有的藏书和心得笔录，你拿着吧！回去后，你要好好的自行研读参悟，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前来寻求为师。”

“师尊你这是？.....”孔有成愕然，没想到师尊会对他有这样一番安排，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更是不敢接过储物袋。

“为师决定闭门继续钻研改进“安神术”之法，日常你若没有迫切需要为师解答的困惑，尽量不要前来打扰为师。”南宫元华一脸的平淡之色，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寻常的事情。

可落入孔有成的耳中如同惊天霹雳，若是让师尊一个人闭门钻研，以师尊在改进秘术上激进的性子，怕是会不惜身体和心神重负，也要强行以身验证改进方案可行与否。

此时的师尊已两鬓白发，满面沧桑倦意，令人好不心疼。

孔有成默然无语，半晌之后，对师尊躬身一拜后，丝毫不客气的直视他那浑浊的双目，沉声的说道：

“弟子恳请与师尊一同继续改进“安神术”！请师尊应允。”

看着孔有成那凌厉的目光，南宫元华不由得心虚起来，自从女儿离开后，身为弟子的孔有成更多的扮演着儿子的角色，照顾起居的同时，也有管束的意思。

起码在他心中，就已经将孔有成当做儿子看待。

“既然有成也有这个想法，为师允下便是！”南宫元华强压下心虚，面上丝毫异样没露。

“弟子有两个条件，请师尊务必答应！”孔有成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不给师尊反驳的时间：“一.师尊不得以身验证，由弟子来验证改进秘术方案的可行性；二.师尊每日必须按时歇息养神，不得守夜钻研秘术。”

南宫元华低头细细思索了片刻，抬起头说：“第二个条件倒也好说，可第一个条件为师不能答应你，借他人之口述说运行秘术的感受，远不如以身试法来的透彻！而且你还年轻，若是以身试法留下隐患，为师死也不会瞑目！”

“师尊这是不相信弟子的推理能力？还是认为弟子是傻子，会拿自己的道途来冒险？”孔有成有些感动的同时，脸上不悦起来：“弟子每逢验证秘术可行前，都将改进的秘术领悟透彻，脑海中更是推衍数次后，认为可行，才会做最后的以身验证！”

南宫元华听了这些话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这半年来确实未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紊乱的现象。

而第一版的“安神术”的改进方案，十有八九都是由孔有成验证是否可行，同时指明了下一步改进的方向。

“这悟性和推衍能力，天生就是功法师料子，羡慕不来啊！”

心里略微感叹了一番后，接着说道：“为师勉强可以答应你的两个条件！但为师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在验证在秘术时，出现气息不稳的情况，必须马上停止验证，就由为师这具残躯为道法做最后一点贡献。”

孔有成一听，有掌天镜的辅助，那用的上他以身试险，这样一个根本算不上条件的条件，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南宫元华不觉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心中也大大?的决定。

哪怕孔有成选择不继续参与改进“安神术”，他也要一个人继续下去！

自从道侣逝世后，女儿南宫颜韵成了他心中唯一的牵挂，？对功法一道的追求也随之放下了；在女儿离开后，能将毕生的学识授予孔有成，成为了他余生仅剩的念想。？

可从开始改进秘术的一刻，原本沉寂的心蓦然复苏，重新燃起了斗志和渴望，这是一个能真正展现学识的机会！

如今“安神术”的改进略有成效，再往下进行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改进到中阶秘术的水准！

他很迷恋改进秘术的过程，带来的成就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若是就这般草草终止改进秘术，他心有不甘，一年后埋入黄土也心有遗憾。

愿为理想赴死，不愿百无聊赖而生！

和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一个道理。

“有成，你觉得为师改进的方向是否可能？”南宫元华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探讨起秘术来。

“依弟子所见，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纵观全篇秘术而言，似乎还要做不小的改动！”孔有成眼中闪过沉思之色，凝重的说：“一旦改动了秘书的纲要，恐怕整篇秘术都要围绕着新的纲要推倒重来，难度极高！”

“秘术的改进本就难如登天，修道者多如牛毛，成道者凤毛麟角，概法不明也！功法也好，秘术也罢，正是道法运行规则一种具现方式，功法师存在的意义不仅是解惑迷津，更是钻研道法，融会贯通开创新的道法！”南宫元华神色凛然的述说这，又淡淡地反问道：“有成，你会相信自己吗？”

“我信！”孔有成怔在当场，眼中是无尽的迷茫，接着又浮起坚定信念，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师尊，道藏《归藏伏神》有云：“意气不伏，心不能静，念不能止“，反而更符合“安神术”的纲要....觉而后知....收摄由心.....”

“不会，为师觉得“....莫知其情，无忘其神...”

师徒两人的争辩声重新在庄园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