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见过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如月今天走的是亲民路线，装扮远不如上次华丽。

一袭简单的青色衣裙勾勒出她纤瘦合宜的优雅身姿，梳了个灵蛇髻，斜插一只蓝宝石镶嵌的昙花步摇，长长的流苏坠在肩膀一侧，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风范。

秋露和寒剑立于左右，一个看上去娇憨可爱，一个冷峻高大，一刚一柔画面看上去还挺养眼的。

秋露兴奋得左右环顾，她作为王妃的贴身丫鬟管理账本、御下之术不如紫檀姐姐。

察言观色，八面玲珑不如丹朱姐姐。

是以王妃出府办事都是叫两位姐姐跟随而不是她，就连袁嬷嬷都嫌弃她笨让她好好呆在厨房就行了。

没想到这一次王妃竟然会带她出来，她真是太高兴啦！

寒剑站在她对面，自然把秋露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不禁咂舌，王妃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身边怎么会留一个蠢丫鬟？

秋露睁大眼睛瞪他，撅着红艳艳的小嘴骂回去：“你才蠢呢，大冰块脸！”

寒剑喜提“冰块脸”的绰号，他唇角微微抽搐。

“好男不和女斗！”

“略略略……明明是我好女不和恶男斗。”

姜如月觉得他俩给自己丢人，开口警告道：“这么喜欢吵好啊，回去我给你们俩赐婚吵个够！”

这下寒剑和秋露立马就不说话了。

生怕王妃给他们赐婚，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

乌衣巷里的军眷遗孀们看见她时都非常拘谨，大概是因为上次姜如月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果敢刚毅了。

姜如月真心觉得古代人动不动就下跪这一套真是太烦人了，摸了摸鼻尖，让他们起身。

“众人免礼，请起吧。”

“是，草民等谢过王妃。”

看着眼前这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有老有少，姜如月心里也有些酸涩。

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都是为了保卫家国而死，是英勇牺牲的烈士。

“诸位不用紧张，本王妃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不知道你们之中可有领头人？或者能推荐出一个做主的人来？”

哪怕是临时组织，上千人的队伍也不小，肯定是有几个管理者的。

果然，她话音落下后有几人自觉走上来给她行礼。

两男一女，一共三人。

“草民赵乾，见过王妃。”

姜如月抬头看去，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岁却落得个两鬓斑白，他身形高大穿着一袭青色长衫。

空荡荡的袖子和只有一条腿杵着拐杖勉强站在地上的形象让她鼻头一酸。

“你这手和腿是怎么回事？”

赵乾拉着那半截袖子，一个成年壮汉提及过往经历时竟当众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草民不敢欺瞒王妃，草民之前在长宁也是个百户。”

“这只手是为了救同伴而被匈奴的毒箭一箭射穿，军医为了抱住我的命便建议我断臂。”

断臂后的赵乾不能在留在长宁军，按理说他该拿着抚恤银两回乡。

然而但是还是长宁军统帅的骠骑将军符炳对外宣称朝廷没钱，这笔银子只能暂时欠着，让他们回去安心等待。

“草民这一等就是很多年，无奈我只好向县衙告状，请求县太爷帮忙周全此事。”

“谁知他竟以我污蔑长宁军统帅为理由，断了我一条腿！”

失去一臂一腿的赵乾和一个活着的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想揭发符炳的真面目。

“可惜草民人卑言轻，没人相信我的话。”

“即便有人愿意相信，但符家位列三公之一，权倾一时又有谁敢得罪符家？”

他苟延残喘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靖王了长宁。

赵乾还是百户长的时候就听过靖王的大名，知道他年少成名被全国上下奉为“战神”，他自然也是崇拜言绪之的。

听完他的遭遇后，姜如月一时气血上涌，愤怒拍桌。

“砰——”

她一掌下去，木桌当场四分五裂。

这比她靖王妃的身份还要令人震惊，原来……靖王妃也是个高手。

赵乾还以为姜如月震怒是和那些为了保住官帽的人一样不相信他的话，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丢开拐杖准备下跪。

“草民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王妃明察。”

见状，姜如月立刻让寒剑去扶他。

寒剑也是长宁军的人，听到赵百户的遭遇他也感同身受并且和王妃一样深感愤怒。

同时也是庆幸……他遇到的主子是战神靖王，而不是符炳那个虚伪小人。

“赵百户，我们王妃不喜欢有人给她下跪，你先起来。”

赵乾见他穿着这身军装就知道他也是长宁军，两眼一红，清泪洒落。

“是，是……是草民也应该相信靖王妃的，对不起。”

姜如月大度的原谅了他，淡笑道：“无妨，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对本王妃没信任很正常。”

“你说那名县令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说军中当年向你言明银子先欠着，可有欠条？”

……

赵乾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只是看着这张不足巴掌大的字条，大家都能窥出其中的艰辛，纷纷落泪。

姜如月一个眼神，寒剑会意，他走上前接过纸条，再送到她手中。

她展开字条快速看了一眼，是她最头疼的古文言文。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赵百户因伤退伍，本应领取纹银100两的抚恤银。

但因国库吃紧，军费延迟，这笔钱要等日后再给他。

符炳那老东西聪明就聪明在这“日后”两个字，他没写具体日期。

最下方有赵乾的签名和手印，另外一侧则盖了他的上司千户的官印。

“你的欠条是真的没错，但很明显有两点漏洞，这样的欠条即便拿到圣上面前也无济于事。”

“第一，上面所写【日后】没有注明日期，万一符炳说明年给你，你也没辙。”

“第二，印章乃是你的上司所盖并非符炳，要处罚也只会是他，伤不到符家半点根基！”

姜如月只想问，他当时是流血流多了脑袋缺氧吗？

不然怎么会签一张这么荒唐的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