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行
作者:夏有乔木丶 | 分类:古言 | 字数:4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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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红豆(3)
私塾里有个女学生坐了尹家的马车,据说还是尹公子授意的。
这个消息风一般的在云都传了开来。后来,以思妍为首的一众女子对阿原敌意更甚。却不知为何,私塾先生对阿原和气了许多。阿原偷溜出去的时候,甚至会细声细气的关照一句:“注意安全。”
阿原惊悚了很久。
一向不拘着女儿的阿原母亲都在晚间用饭时状似无意的问了两句,阿原只将缘由说了,便不想再多聊。
又过了几日,思妍拔了头筹的诗作竟被查出与前朝大家所作并无一二。此事发酵了很久,那几日思妍都抱病在家,不曾进学。
后来思妍再回来时,对着最后一排盖着书本打瞌睡的阿原恨恨道:“你别以为你赢了。”
阿原盖着书本没有理她。
这天照例溜出了私塾,快到阿娘生辰了,阿原想着搜罗些生辰礼。
都城的街心行人不多,阿原一路思躇,贵重的吧,买不起,不贵重的吧,又不尽心,不由的有些头秃。
“在想什么?”
“想生辰礼。”
“你过生辰?”
“不是,我阿娘。”
待反应过来,阿原猛的抬头,尹泽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侧,一脸的温润:“我母亲生辰时,家妹送的绣作,老人家很是喜欢。”
“我不会针线。”阿原顺口就接,又反应过来这人怎么还聊上了:“你怎么在这。”
“闲逛。”
“那你逛吧。”阿原想到这些日子里的传闻,拔腿想跑。
尹泽川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避若蛇蝎,不禁失笑,提步拦住了她。
“上次一事,还未向你致谢。”
“致谢?”阿原不解,他家花盆碎了,谢我做什么。
自知眼前之人是忘得一干净,尹泽川好心提醒:“树林里,那条蛇。”
阿原“啊”了一声:“原来是你。”
“是我。”
“不用谢,告辞。”
红色的身影如一团炽热的烟火迅速的离开了视线,留尹泽川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阿原庆幸自己溜的及时,与这般人物还是有些距离才好。
却在尹泽川出现在自己家中的时候,这份庆幸便荡然无存。
阿原的父亲是个文人,早年中举,却不知因何不曾入仕途。携了家眷在云都安了家,开了一家文墨店,后院便是家宅。
尹泽川坐在后院的松竹下,对着石桌上摊着的几幅字画,言语恳切:“晚辈游历蜀中之时,有幸拜访过齐大师的墨宝。先生此作,堪与齐师并肩。”
阿原的父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齐大师堪称国之大才,岂是我等能较。”
“您过谦了,先生文墨意境悠远,空灵绝后。”
“哪里哪里...”
阿原绕到在窗边的母亲身边,一脸的疑惑。
母亲正在给父亲制新鞋子,自阿原记事起,父亲的鞋子都是母亲做的。
“说是慕名而来,你阿爹当年应试做的文章都能悉数谈出,可把你阿爹惊喜坏了。”
阿原看着院中两人又是一番高谈阔论,便也没有再问。
阿原父亲早年颇有才气,成婚生子后便不在外显。唯一的女儿也不喜文墨,如今竟有如此以为青年才俊,谈吐不凡,且很多诗作上的见解与他不谋而合,不由惺惺相惜。聊的忘我,直到天色将晚,大手一挥,便留人吃饭。
掌勺的是阿原的母亲,阿原之所以不喜欢私塾,却每日都去的原因,便是可以不在家吃饭。
阿原觉得,阿爹身形瘦削,与阿娘有直接的关系。
阿原的父亲引着尹泽川于餐桌坐下:“吾妻手艺甚佳,今日你且尝尝。”
阿原在一旁撇嘴,心道除了你,再无第二人会觉得阿娘手艺好了。
直到尹泽川心平气和的咽下一口黑糊的排骨,又一脸恭顺的对着阿原的母亲说道:“珍宴常有,却无一人能做出如此温馨之味。”
阿原的母亲笑的像花一样。
饭间,尹泽川又提出慕名先生棋艺已久。阿原的父亲恨不得立刻拉着人手谈一局,只看天色已晚,又有了明日之约。
明日又约了后日作画,
后日又约了大后日吟诗。
鉴茶,品香,论史皆来了一遍。
阿原已经不好奇每日下学归家,院子里坐着尹泽川了。
甚至四目相对之时,还能友好的问声好。
这天席间,阿原的父亲向尹泽川展示妻子亲手缝制的鞋子:“金鞋玉履,不如吾妻半分。”
尹泽川对着那双针脚错乱的鞋子满脸的认同。
阿原的父亲今日饮了些酒,面色潮红:“常人皆道妻妾成群红袖添香,我不认同,只一人相伴终老,不论贫贵,交心相守即为上上举。”
“先生所言甚是,家父常言,一妻相守足矣,多则不美。”
“哦?你们家也是如此?”
“正是,家父只娶一妻,家母掌家,家父都要礼让三分。”
“那我与你家父甚像,甚像。”阿原的父亲拍了拍尹泽川的肩膀,很是欣慰。
尹泽川饮尽一碗齁咸的豆腐羹:“此羹极为爽口,晚辈不才,敢问如何烹饪才能得如此佳味。”
阿原又看到了笑成一朵花的母亲。
这天下学,思妍招来了家里那辆四驾马车,孔雀一般的站在那里:“可有顺路,我家这车还算大些,捎上一程也未尝不可。”
众人一番奉承,阿原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阿原,你家甚远,每日步行,可是乏累?怎的不见你坐马车?”人群中有人明显不像放过她。
阿原在一众女子中,不算是多富贵的人家。平日里经常被拿家世暗讽,只是阿原并不在意这些,无非让她们过个嘴瘾罢了。
思妍见状,掩唇娇笑:“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坐得起四驾马车的。”思妍家中是做玉石生意的,家境颇为殷实。
还没等众人奚落完,一众马蹄声由远至近。一辆八驾沉木马车行至众人面前,其庞大程度,直接将私塾门口的众人掩了过去。
一双修长的手掀起金丝车帘,气质绝尘的男子自马车而下,行至被众人孤立的阿原面前:“与尊父约了手谈,想到顺路,便来接你一起。”
这段时间二人已经相熟了很多。
阿原看着尹泽川身后一种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抬脚便上了马车。
思妍那辆四驾马车,渺小的被挤在一边,仿佛是个笑话。
晚间,阿原的母亲见一起进门的阿原和尹泽川,微微拧了拧眉。
晚饭的时候,阿原的母亲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尹公子一表人才,来日堪配贵女。”
尹泽川一脸认真:“携手与否,只在心意,不在家世。不心仪者,纵金娇玉贵,无非枉然。”
“你家中也是如此?”
“外祖本也是农耕之家,家母早年常做绣活贴补家用,后来父亲也是费尽心思,才将家母娶进家门。是以晚辈家中,只有两情相悦,并无门当户对。”
阿原的母亲满意的点点头。
阿原默默扒着饭,心想母亲管的忒宽了些。
那天过后,思妍不复往日张扬,在私塾里的窃窃私语里,说是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阿原并不在意,她很着急,阿娘的生辰没几天了,她还没准备好生辰礼。
点了点自己身上余下的银钱,阿原咬牙走近了钗环店里。
挑挑拣拣,相中了一块刻着兔子样式的玉佩。阿娘属兔,此佩甚好。
可那玉佩看着便是价格不菲的模样,阿原咬了咬牙,再不行回去抵了自己一些首饰,反正自己也用不上。
唤了店家问价,店家笑眯眯的答道:“三十两。”
正好是阿原身上的余钱。
阿原拿着包好的锦盒,快步走出了钗环店。生怕店家一时反悔不卖给她了。
到了生辰这一日,阿原一脸得意的亮出了玉佩。
阿娘看着锦盒之中价值连城的玉佩:“多少钱。”
“30两,嘿嘿”
“在哪买的?”
“好像叫什么冠翠坊。”阿原记不太清了:“就这个最便宜了。”
阿娘瞥了眼侧边一脸云淡风轻的尹泽川:“便宜啊?”
阿原以为阿娘嫌弃,连忙诉苦:“我攒了一年的零用,只能买这个了。”继而揽住阿娘的肩膀晃:“阿娘生辰快乐呀。”
尹泽川这才一脸惊讶:“今日是您的生辰?晚辈唐突了,竟未给您准备生辰礼。”
阿原的父亲拍了拍尹泽川的肩膀:“不知者无罪,无妨无妨,往年只我们一家三口,今日有你在,还热闹些。”
话毕,献宝似的捧出一副美人图:“夫人,生辰快乐。”
每年生辰,阿原的父亲都会给妻子临上一幅画像。父亲没有私房钱买礼物,阿原见怪不怪了。
隔日,尹泽川着人抬来了整整一箱的胭脂水粉,说是补上生辰礼,与先生相见恨晚不说,还时常叨扰,若是不收,则无颜以对先生惜才之心。
阿原的母亲则将夫君撵走,留尹泽川一人在后院,不知说了些什么,好久才出来。
晚上,尹泽川回到家中。尹母步履匆匆的迎上来:“怎么样了,我能去提亲了吗?”
尹泽川唇角维扬:“刚与未来岳母剖白。”
“那姑娘呢?可知你心意?”尹母神色焦急。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