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行
作者:夏有乔木丶 | 分类:古言 | 字数:4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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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禹绪(5)
袁明不想多说,我便也没有再问。
谁还没个藏在心里不想说的事呢。
只那一脸的青紫,着实难看了些,我凝了一瓶膏药,只说平日里自己抹的,药效尚可,袁明笑着接下了。
我看他那鱼篓,仍是一条鱼都没有,前些日子施法捕鱼,那些个有灵性的鱼便将没开智的遣了个干净,若是再想绑些来,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费些时辰罢了。
可袁明却说,今日不钓鱼了,坐会便走了。
也如他所说,安静了坐了一个上午,便回去了,只是离去的背影,总不如往日那般洒脱罢了。
几日后的清晨里,我正坐在馄饨摊子上,便见袁明匆匆寻了来。
我看着他那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禁问道:“找我何事?”
“此事本不该找你,可是我寻了好多家药铺,亦不曾有你那天给我的那种药膏。”袁明解释了一番,只说是家中之人也受了点皮外伤,见他前些日子脸上的淤青好的奇快,便向他讨要,只不过我那日给的份量着实少了些,他早早用完了。
袁明有些为难:“我知道此事是我的不对,你本便家中艰难,每日也只舍得吃些馄饨果腹,不过阿雨你放心,我不白拿你的。”话毕,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样式的东西,送到我面前。
原来在人间,天天吃馄饨是很穷的意思。
我倒也没纠结那些,只问他是谁要。
袁明僵了一僵,半晌开口:“家中之人。”
“你可想帮?”
袁明愣住:“何出此言?”
“你若想帮,我便给你,你若不想帮,便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袁明眼睛亮了亮。
啧,果然是不想帮啊。
我还没来及说什么,袁明突的又泄了气般:“我随侍的奶娘被他们押在手里,不能轻举妄动。”
早市里人来人往,不便细说,我俩便一路向着河边走。
袁明的母亲原也是个富家小姐,世代行商,也算是个殷实人家。到了适合的年岁,便被说给了一家书香门第家的公子,可那公子在后来的书考之中一举得名,便看不上同乡的小姐,便做主退了婚。
女方被退了婚,哪怕过错不在自己,到底还是会受些影响。好在家中还有些威望,便以半数家财为赠,又给女儿说了户老实人家,便是袁明的父亲了。
只记得出嫁那日,十里红妆,将女儿风风光光的送了出去。
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进门一年后,袁明出生。
这在当时,可谓是羡煞了周边一圈人。
先是富家小姐下嫁,数不完的嫁妆,隔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袁明父亲一家,可谓是水涨船高,连带着日子也过的滋润了起来。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一个自称是袁家表亲的人家便寻了过来。
那女子在袁家门前哭哭啼啼,只说自家遭了劫数,父母皆不在人事,历尽千辛万苦寻到了亲人,以后当牛做马都无怨言,只求有个容身之处,有口饭吃就好。
好巧不巧,那日正好逢集,袁家门口围了许多人,直到袁家的下人将人请了回去,这才便罢。
那女子名唤吕韵,说是袁家的表亲,自己的母亲和袁家的老太太,是堂亲。
袁家老太太早已不在人世,个中详情早已无从探究,只是吕韵在门前闹的着实狠了些,将人撵出去,也会伤了袁家的脸面。
于是,这个不明不白的表姑娘,便在袁府住了下来。
袁明的母亲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见吕韵流落于此,难免心中同情,是以吃穿用度,都不曾苛待过,甚至关照了府中之人,对这个表姑娘,皆要以礼相待。
是以吕韵在袁府过的很是滋润。
袁父接管了袁母陪嫁的铺子,数量繁多,早出晚归的。平日里也只留袁母一人在家中操持。
吕韵知道了,便时不时的还会自己做些小点心,绣些孩子的小玩意儿,送到主屋来,与袁母一起逗弄孩子,说话解闷。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天色黑了,袁父归家,才施施然的起身告辞。
袁母心善,怜她孤身一人,总留她一起用饭。
吕韵上门投亲之时,亦是双十之年,在女子之中,年岁也是大了些。
袁母总带她出门应酬,想着若是有合适的,便给她说门好亲事。
可不想刚把此意道明,吕韵却直接跪了下来,哭的不能自已,拿着绢丝满绣的锦帕捂着脸,说自己什么都不图,只求有口饭吃,求弟妹不要赶她出门。
袁父晚上归来之时,恰好便听到了这一句。
这一晚,袁父与袁母罕见的吵了一架。
袁父只说,不过多双筷子的事,何必做的那么难看,将人往外撵。也不听袁母解释,晚饭都不用了,只说铺子还有些事,扬长而去。
袁母一肚子委屈,自也是无从说起。
自那以后,吕韵便很少再来主宅闲坐。袁母以为她有了心结,时常去唤她,想要解释,皆被婉拒。
那会袁明也渐渐长大,顽皮了些,袁母便不再过问,一心一意扑在了孩子身上。
直到有一天,袁明顽皮,风筝飞到了吕韵的院子里,袁母带人去取,撞见了衣衫不整了吕韵,和袁父。
袁母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抖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吕韵却又是跪倒在地,说是自己一厢情愿,弟妹切勿与弟弟生出嫌隙,她自己情难自控,都是她的过错,再也无脸在袁家了,这边收拾东西滚出去。
吕韵不算是有姿色的女人,却很会哭,哭的一脸都不狼狈,梨花带雨般的,连着鬓边的金步摇都晃的恰到好处。
后来,那事便不了了之。
吕韵被关在院子里,袁父也自知做的不对,再加上袁家的家产,大半之数都是袁母的嫁妆,娘家亦是富贵,自不敢多说什么,许是心虚,对袁母格外殷勤。
只是脏了的人,再怎么清洗,都是脏的。
袁父和袁母之间,到底生了龌龊。
袁母经常对着一脸天真的袁明暗自垂泪,袁父见袁母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时日久了,便不再殷勤,常宿在书房里。
原本恩爱的夫妻二人,也只剩个在外面面前才有的相敬如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