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里雪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一日比一日猛。

还好商策早就把江渺跟他强调过的治理条例颁布下去也预防减少一部分损失。

只是长时间下雪无法出行，百姓畜牧缺衣少粮，冻死饿死者甚多。

江渺每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雪停了没。

“女史安心在屋里便是，外面的事情自有陛下解决”

流云拨了下火盆里的银炭，屋里温度十分舒适。

江渺却觉得这舒适过了头有些如坐针毡，她近日听了不少王钊从外面得来的小道消息大概也知道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但是朝堂上的奏折每次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

“我准备出宫看看”

江渺出神望着外面的飘雪。

“女史，天气这样冷外面虽有人清理但雪天路滑您出去不安全，而且陛下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

流云听她这么说有些急了。

“我会让王钊跟着，只是出宫晚些我会回来，不用告诉陛下况且陛下这几日忙得脚不着地根本没时间过来”

不出去看看就不知道外面究竟成什么样子了，她心里不安定听着那群拿着丰厚俸禄什么事都不干的人说话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

“可是陛下说过……”

“我心里有数知道你是担心，但你是我的侍女不是陛下看管我的眼线”

江渺打断了她还想劝告的话。

流云一僵，女史平日里总是跟她们嘻嘻哈哈没什么架子跟别的主子完全不一样，可是一旦碰上正事周身的气势凌厉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完全不敢再多说什么。

突然有些醒悟江渺今日能这么说肯定不是一时突发而是内心早有这个想法，自己平日里似乎确实把陛下的每句话都当做圣旨，但其实她真正的主子是江渺。

“而江渺永远不可能只做一个被放在笼子里的精养的雀，这几年她为朝廷做了多少事外面的人不清楚她是最知道的”

“陛下有陛下的手段谋略让人臣服，但一些让百姓称颂津津乐道让朝臣信服的圣旨最开始的样子不过是她和陛下在这里三言两语闲谈交流下得来的”

“只是江渺总是这么一副懒洋洋对很多事情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才会总让自己忘记这个整日畏寒躺在蚕丝被里不肯起来的人认真起来的样子”

流云细想惊出了一身汗，她先是江渺的侍女之后才是陛下的奴婢，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竟有些偏颇了这是伺候人的大忌。

“是，女史”

“好了，你在宫里待着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江渺见把人吓狠了又安抚起来

“好”流云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女史还愿意接受她真好！

要说这管理下人笼络人心的手段她还真不会。

只是有一次商策非缠着让自己去御书房陪他批阅奏折，后来来了几个大臣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她就躲在后面。

亲眼看着几个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半来时盛气凌人趾高气昂逼着商策不许削藩教他做事的人走的时候两眼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宣布永远为陛下殚精竭虑。

江渺看得是目瞪口呆暗自学了一手，虽然完全不能跟商策那回相比但总还是有用的，心里很是满意。

“女装出行不方便就用男装吧”

这大雪天她也实在不想裹了一层又一层，在宫里还好有人时时照料出去就不一样了。

外面雪下得大，还好宫里的马匹品种优良耐得住严寒保护措施也做得好。

江渺坐进马车，王钊也不敢赶得太快，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好在人坐在车里面捧着暖炉不用受冻。

一路听着马蹄哒哒声不知过了多久她支起窗户。

街上基本都关着门，少数酒楼客栈还在开放里面也没人，整间店只有一个小厮坐着偷懒打瞌睡。

路上行人甚少，都是低着头裹得严严实实眼神麻木，还有少数几个摊贩上面摆着些小玩意冒着严寒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赚到一天的饭钱。

“王钊去‘杀猪街’看看”江渺放下布帘。

杀猪街是乞丐穷人三教九流住的地方，这里每天都有人受伤死掉的但是没钱没势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时间久了就形成了一种规矩，在这里杀一个人就跟弄死猪狗一样稀松平常，所以慢慢就忘了原先的名字大家都叫杀猪街。

“主子，这里穷人恶人多，他们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你别下来就在马车上看看就好”

王钊刚转个弯绕进了这条街就见着拐角处有几个蓬头垢面身上裹着大大小小破布夹袄的人聚在一起，见有人过来眼神低沉一眨不眨地放在赶马车的人身上。

江渺掀开布帘的一小角，这条路跟刚刚也不过只隔了两条街的区别。

住的房子都是些砖头茅草堆砌而成的，稍微好点的还有门窗，很多都只有一个棚顶四周草草用泥土堆了矮墙勉强防风。

枯瘦的老人小孩躺在草堆里悄无声息，这么冷的天气不知是死是活。

腿上和手脚上的冻伤大片溃烂已经就不出血来。

还活着的人饿得哭不出声来只能一动不动蜷缩着两眼发直。等着拖着祈求着寒冬快点结束有人来救他们。

江渺甚至看见有人拖了具尸体悄悄往没人的地方去不知道要干嘛。

王钊赶马的声音惊动了一些还能动的人，大雪下了个把月，街上基本人数锐减，平时靠乞讨为生的人一下子没有了来源。

他们就跟饿狼见着了生肉一样两眼发光也不管马还在跑簇拥着就挤上来。

王钊一惊把缰绳往后猛地一拉才勉强停住。

“主子没事吧，这群人都不要命了”

“他们饿狠了哪里还能管这么多，朝廷那帮人不是天天说雪虽大但百姓基本生活还是能保证吗”

江渺气急但是这种情况下若是给他们东西这一整条街的人都会发疯到时候就别想出去了。

“明日晚上沈太尉将会在沈府门前施粥，今日我是来看看想将大家的情况汇报给太尉，还请大家散开让我们仔细巡查”

江渺刻意把声音放低

众人听着马车里面是的声音有些不信，但是听到明天晚上可能有粥喝口水都咽了几轮。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看你的马车就很有钱不留点东西今天别想走”几个男人狠恶恶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