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触及到里面的房间里面唯一的小床，动了动脚。那时他还是一个任人欺辱，饭都吃不上的小孩，连太监都敢那样对他。

本来那时自己都绝望了，甚至想着要不同归于尽，可是江渺出现赶走了那人。明明她也还是个自身难保的小官，却还愿意在那些人甚至皇子面前替他出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商策慢慢走到那床前，这里每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定期打扫，所以还是很干净。

他躺了上去，努力回忆着当年他受伤后江渺替自己整理伤口还喂他吃药的感受。

当年还一直觉得奇怪，怎么自己那次好得那样快，后来大概也知道那应该是她来自异世的药。只是有些想不通，江渺身中剧毒为何不直接吃那种药解毒，还是说其实那种药根本就没有几颗，全部都给他吃了。

商策想到自己被狗吓得发烧那次，夜里烧得迷迷糊糊也被喂了一颗药，也是很快就好了。他不敢再细想那些可能，也不能再多承受一分江渺对自己的好可能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于是摸了摸手指上面温润的扳指，企图从上面汲取一些温度。那太监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来一次，看他年纪还小不敢真的做什么，但是每次都少不了一番言语和身体上的折磨，鞭打已经算是很正常了。

很多宫女，小太监和宫里大大小小的侍卫，娘娘们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从来没有人选择出来帮他。

只有江渺，从头到尾都只有她，可是自己还是亲手弄丢了，还做了那些伤害她的事情。

商策本来以为他已经痛到麻木了，可是一想到这些，想到与江渺相关的事情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跟被人打断又连接起来再打断一样，循环反复。

他无声喘息着蜷缩起来，抱着头，忍受着上面无数根筋突突跳动，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会有如此让人死去活来的痛不欲生的感情。

比小时候几天吃不上饭饿，被肆意凌辱，狎弄，挨打更加难以忍受上数百倍。

如果是因为受过的那些苦才换来江渺出现在他身边，那他多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就算让他再多受几遍更苦更难的也求之不得。

……

江渺一路出了宫门丝毫没有停留一路路西行，她在为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做着准备，系统提醒她任务进度条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九了，还有百分之一。

脑海里划过那人最后一次帮她抹去嘴角水渍的男人，江渺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是失败，养了这么久的小孩最后竟然只想让她做个木偶人。

她不免觉得失望和不解，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愤怒，最终决定再也不想这些。

时间转眼就过去一年，这段时间江渺去看了边塞的沙漠，去看了北方的大雪，还去感受了南边的春意盎然，最后停在一处开了她梦想的小茶馆。

第二年她在小茶馆里面待腻了，不顾里面丫鬟小厮恋恋不舍和泪眼朦胧的挽留又出门远游。

第三年她玩到一个小村里面去，待了很长时间，感觉那边风景甚好，尤其是三四月的时候下着小雨的时候烟雨朦胧。她又在那里开了一间小店，里面专门卖现代的一些小吃，顺便还能给自己解解馋。

第四年江渺再一次离开，这一年选择了水上游，她开始想不通怎么系统还没有通知自己可以回家，百分之一的进度需要拖这么久吗。

终于等到第五年夏天的时候她忍不住了，想回京看看那边究竟怎么回事，最后决定先回江渺的老家祭拜一下她的父母，然后再回去。

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有些不敢回京，也刻意不去打听和接收那个人的消息，江渺的老家离京城太近了，怕回去会有什么意外。

这边祭祖的日子已经过了几个月，她这次回家发现祠堂里面竟然还是很干净，像是有人来定时打扫，但是这边也没什么亲戚。

思维转了一圈，唯一的可能性就落到了那个人身上……

江渺想到这个可能有些心慌，下意识就想走，但是随即反应过来他贵为天子也不可能隔一段时间就亲自来，应该是雇了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人和景色跟五年前有了很大的差距，变得更为热闹，街道隐隐透着繁华。酒楼，客栈，银庄随处可见，小摊小贩更是占据了一整条街，摆得整整齐齐。

江渺一边心里赞叹着这里县衙的办事能力一边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决定今天就歇在这里。

晚上里面吃饭的人还是很多，右手侧还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有说书的人正唾沫横飞讲着，底下的人边吃饭还听得津津有味。

小儿招呼着她，殷勤地问要吃什么，“桂花糕，清炒藕片，还有小炒肉，最后再来一荔枝酒。”江渺一个人倒是点了不少东西。

“好嘞！姑娘要是吃不完待会招呼一声，给您送到房间里面去，晚上要是饿了给您热热。”小儿笑容满面地说。

江渺出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戴着帷帽或者面纱，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她总因为这张脸惹了不少麻烦。

后来就开始做男装打扮，有时候懒得换衣服就直接戴面纱，现在她回来了还是戴上了长及肩下的帷帽，觉得安心不少。

“这些年的上头拨下来的银子，还有派下来的那几位大人，要不是陛下，我们的生活哪有现在这么好啊。据说是因为几年前陛下中意我们这里的一个姑娘，还在祭祖那天给那个姑娘谈了一首求爱的曲子……”

江渺刚掀开纱帘喝了一口清甜的荔枝酒，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八卦被呛到咳了几声。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江渺也不是那么喜欢关注别人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转过头去看看。

就看到站在最中间的男子，鼻梁高挺，侧脸精致，额间的碎发有些长，稍稍挡住了那双瑞凤眼，江渺脑袋瞬间炸开了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