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下了车，屹立眼前的，是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破旧的牌匾上，依稀能看见“忠尽疗养所”几个字。

被保镖“护送”，沈诺逃无可逃，进了大门才发现，这里面比外面牌匾还要破败不堪。

明暗闪烁的灯泡，凹凸不平的地面，被虫蛀的木质楼梯扶手，一个个类似病房的房间整齐排列，从内向外吹出让人倍感寒冷的阴风……

沈诺紧跟在乔北方身后，眼睛越来越不敢乱看，低着头来到三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推门进去，唯有这个房间是认真装修过了的，齐全的医疗设备，干净整洁的墙面地面，还有漫溢而来的百合花香。

沈诺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云锦书，较之前相比浮肿得更加厉害，戴着氧气面罩输着液，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出来是睁着还是闭着。

乔北方来到床边轻唤云锦书的名字，直到说出了“沈诺来了”几个字后，云锦书才稍稍有了反应。

她缓缓抬手向沈诺，沈诺不情愿地走过去。

她摘下氧气罩，虚弱地挤出一丝微笑，“来啦！”

乔北方握着云锦书的手，极尽温柔，：“沈诺给你找来了，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别太累就好。”

乔北方带着手下保镖、医生护士离开了房间，剩下沈诺不自在的四面张望……

“沈诺…”云锦书用尽力气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气若游丝，“这个名字真好听，想必，你的养父母很爱你吧！”

“比亲生父母爱我就是了！”

云锦书的眼角积攒了一点泪水，自知愧对女儿，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上次来救你的男孩子，是男朋友吗？”

“你老公没告诉你吗？敢做禽兽不如的事情，倒不敢说了。”

“沈诺，北方做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沈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人沆瀣一气，你不觉得你的道歉特别可笑吗？”

沈诺以为乔北方的绑架，是云锦书和他一起谋划的，因为生母的自私，让她放弃了主动捐肾救母的想法。

云锦书不急不躁，对于沈诺的误解也不想解释。

她只想在临终前记住自己女儿的样貌，好好留住母女间的温存时刻。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陪你成长的画面，也期许着参与你人生所有的第一次，信誓旦旦地发誓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事与愿违，我成了最糟糕的。”

“沈诺，我多希望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最起码…你对我还抱有憧憬。”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是不是连你的恨，都不配得到！”

沈诺打断了她，不想再看鳄鱼的眼泪，“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死得明白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乔北方动你一个手指头。”

“云女士，我是年轻，但我不蠢。乔北方见了我眼睛都在放光，他在我身上看见了你活命的希望，断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

“沈诺，我生而不养，枉为人母，这次，就让我保护你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沈诺打量着病床上的这个连动都不能动的、扬言要保护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她肿成一条缝隙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光，她全力微笑，全力流泪，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倾倒出来。

“我的女儿…答应我，好好生活，全心全意去爱…懂得珍惜，善于原谅，不要活在恨意里…”

沈诺嗤笑着，“遗言？”

“算是吧！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说话就跟你交代后事了…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活得失败…”

云锦书指了指病床旁边的一张陪护床，“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她知道，只要沈诺待在自己身边，乔北方就别想打她肾脏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