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见到齐姝，她已经没有了往常意气风发的样子，憔悴的像老了好几十岁。

朴素的T恤，宽松的牛仔裤，邋遢的拖鞋…

头发随便的一扎，眼前碎发凌乱。

“妈！”沈诺哽咽的这一声夹杂着心酸。

齐姝一动不动地盯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听见沈诺的声音，机械地转过头来。

“来啦！”她挤出一丝笑容，疲惫的连黑眼圈都明显加重了许多。

沈诺坐到她身边，她好似再不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后妈，忽然多了几分亲切感。

“妈，爸的病…到底什么情况？”

齐姝长叹一口气，“做了开颅血肿清除，但是效果不是那么理想，呼吸机撤不下来…医生说，很有可能因呼吸衰竭而死…”

说到这里，齐姝的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掉 。

两年前的那次，情况没有这么严重，预后也比较好，当时医生就嘱咐过，尽量别让他复发，再有一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齐姝平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家小姐，可她是真的爱沈继海，不离不弃不说，单看她耳鬓的白发，就知道她有多痛心了！

沈诺只能安慰，“要不然，我们换一家医院…”

“还有哪里比这儿更好？全国最好的专家都在安心了…”

有什么能比眼看亲人离去更痛心疾首的呢！

沈诺突然开始同情齐姝，也担心沈继海，却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妈，您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我留在这儿，有情况的话我第一时间打给你。”

齐姝死死盯着那扇隔开她和她爱人的大铁门，摇摇头说：“每天下午三点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不知道哪一面就是最后一面…我不能离开。”

能平静地说出这么锥心的话，齐姝一定做好了随时失去沈继海的心理准备，她独自承受的太多了！

沈诺左顾右盼道：“沈承宇呢？”

“他在国外，没告诉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等爸爸死后吗？

“妈，沈承宇是沈家独子，是时候挑起爸爸的担子了！”

“承宇还小，没见过这些，他会害怕的！”

眼见沈承宇被齐姝宠成了一个废物，沈诺又怎么忍心沈继海所创的家业毁于一旦呢！

“给承宇打电话吧，见不到爸最后一面，将来他会埋怨你的！况且，你愿意爸的公司拱手让人吗？”

齐姝幽怨地看着沈诺：“你也觉得继海会死？”

“我比你还不希望他死，可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沈诺握着齐姝的手，“我们是一家人，别独自承受。”

齐姝泣不成声，这些日子的委屈和痛苦都化作一滩苦水，靠在这个她最看不起的养女肩上尽情地发泄！

*

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沈诺对满身插满管子的沈继海印象深刻：双眼半睁，面色灰白，瘦到脱相，像一个活死人，和陆辰安的父亲如出一辙。

想到一个鲜活的生命脆弱到随时有可能离世，沈诺出了监护室就直奔卫生间吐了出来……

她在情绪紧张的时候，胃总是冲到最前线。

吐得难受，沈诺捂着胃走出卫生间，好巧不巧的，正好和安心撞了个满怀！

安心后面跟着一大推男男女女的医生，也不忘停下来仔细打量沈诺，

“呦，脸色这么难看，来看病吗？怎么没见辰安？他不是最在意你了吗？”

在同事面前还如此阴阳怪气，这是身为领导该有的气度吗？

沈诺不想也没心思同她理论，“安医生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沈诺侧身离开，不料安心挡在她身前，让自己的同事们先走…

安心今天心情不错，对满脸愁容的沈诺很感兴趣。

“你还没说来医院干什么，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安排最好的检查。”

“安医生多心了，我没事。”

“哦？那你来这儿，不是只为了上个卫生间吧！我和辰安的关系你也知道，有什么是不好开口的呢？”

“谢谢！不必了！”

沈诺转身走了几步，安心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我分分钟就能查明白，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沈诺转身来到安心面前，“我爸爸脑出血在重症监护室，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安医生这么关心，是有把握让我爸爸起死回生吗？”

安心愣了一下，没想到沈诺家里出了这么大事。

“辰安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又是陆辰安，她的认知里就没有别人了吗？

沈诺有些生气：“以安医生和陆辰安的关系，想知道大可自己去问，我又没成天把他拴在身边！”

回到重症监护室门前，齐姝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地在磕头…

沈诺预感不好，连忙跑过去也蹲在地上：“怎么了？”

齐姝泪流满面，“继海不好了，正在抢救…菩萨保佑…”

沈诺瘫坐在地上，小声嘀咕着：“没事的，以前也下过病危，不会有事的…”

“医生说他瞳孔都散掉了…承宇还没有回来…就这么撒手人寰…他的公司我们以后的生活…他不能…”

沈诺想扶齐姝起来，可怎奈连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只好跟她一起跪在地上，搂着她的肩膀一直安慰“不会有事的”。

十分钟，从来都没觉得这么长，医生从ICU里走出来，语气平静且不近人情，

“谁是沈继海的家属？”

沈诺内心忐忑，扶着齐姝站起来，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