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在随着李泽的步伐挪动。缓慢的，像老头老太太散步，但她的目光却在李泽身上，由惊恐转化为慌乱。

这是比龙种还要棘手的东西！而超过龙种的......只有恶魔，亦是天使。

天使！

天使！

而让她感到心乱恐惧的，只有夏娅......如果不赶快控制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凌厉的意志在她脑海中爆发，沿着脊椎下行，灌铅的双腿重新掌控了主导。可乐抬起握成拳的手，凶狠地砸在玻璃地面。这是纯粹的蛮力，在一位少女身上看上去如此滑稽与不可理喻，可少女的背后张开了六翼翅膀，这一刻，蛮力变得暴力，但带着神圣，反差极强下，紧握的拳头在尝试了十几次后，却仍不能破开玻璃。

该死！

“是夏娅，夏娅的启示！”可乐死死盯着继续不断向前的李泽，他身后没有翅膀，身体没有任何变异，除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被绯红彻底占据。

时隔那么长时间，她，终于再次看到这双眼睛......纯粹到让人羡慕、爱慕、仰慕和贪慕。

这次的实验，比之前暴走的实验体，还要——无法控制——成功。

可乐还在徒手砸着，有栖紫阳花却只能定定地看着。

如果身为大天使的可乐都无法破坏，她一个靠血统进化出的龙种，又能做什么？

“子弹！”可乐扭身，猩红的手全是用力后充血和指印。

“什么子弹？”有栖紫阳花慌忙地在衣兜里摸索。

“艾玛的，利用艾玛的血创造出的‘黎明’。”可乐咬牙切齿，“上次实验，艾玛的血能平息夏娅的怒火。”

有栖紫阳花心里冷嗤了声“怒火么”，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内衣兜丢出‘黎明’。

可乐接住，紧接捏碎，无论用怎样的手段都无法破坏的创造出的‘黎明’，在可乐手中却这般轻而易举。殷红的嘴唇张开，孤高的古曲从喉间缓缓逸出，有点儿像巴西桑巴，又有点儿像西域舞曲，要么是箫要么是管弦，似是钢琴或是编钟，只是哼唱，却如同从现代的污浊回到初创的圣洁。听不懂的话术，像一根针穿破有栖紫阳花的耳膜，勾住大脑最深的那根弦，攥紧心脏最低的那抹痛。

天使语！

有栖紫阳花才反应过来，这是天使语。

无论天使或是恶魔，都会使用的语言，混血种无法听懂，因为血统不纯粹，但却能引起混血种最深处的共鸣，这就是创造了天堂、地狱和混血种的最初物种的语言。

眼泪从眼角划下，那是首安慰的悲歌，而她因为长期跟在可乐以及夏弥尔的身边，好像渐渐听懂了一些。

那些话在说：“息怒吧，我的王女！”

玻璃开始扭曲，因为超高温的拳头，正混合着捏碎的‘黎明’朝玻璃砸去，那凶狠暴戾的模样，与她真实的身份真不相符。

可完成了什么？

玻璃全部碎裂，全部熔为灰烬，但她们，仍然在这一层，仍然看李泽抱着风音摘楪希，一步一步杀向前方，她们脚下是由复杂纹路构造的领域，无法破坏。

“这就是夏娅的启示。”有栖紫阳花愣愣地看着，可乐还在继续，她看着可乐的疯狂略微感觉有些复杂，明明同是大天使，在释放启示的王女面前，却卑微得像是一条狗。

“Lucifer！”可乐最后一拳砸向地面，伴着古曲的停歇，最后无能大吼。

有栖紫阳花忽然醒悟过来。

夏娅，是女孩的名字，很容易被这亲和的名字所迷糊，但人们给她命名的名字，是Lucifer，Lucifer是天使之王，是地狱之主。

“嗷......”

“嗷......”

“嗷......”

叫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是有大批动物正在向这边云集。明明周围空无一物，却仿佛看到林中的树枝乱摇，惊起一群群飞鸟，“叽叽喳喳”地飞向半空，遮云蔽日，却又忽然停止了飞翔，齐刷刷地掉进林中。

可乐紧张地盯着李泽四周。

这种声音，她一时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只是那声音中透着凄厉，又透着哀嚎......是为了谁？在那哭呢？

李泽还在开枪。无限子弹的巴雷特，简直就是游戏与现实中的神奇道具。

空气中的腥臊味越来越浓，就着窗外的光色，如潮水般从黑暗地带涌出一大片狐狸，迅速整理成排，跟在李泽身后。

数百只大小不一的狐狸，红色的、灰色的、白色的......有的像犬一样蹲坐在地上，悠哉地吐着舌头卖萌；有的则是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脑袋搁在爪子上浅眠；还有的，像一大只哈士奇或是阿拉斯加，歪着脑袋打量对方行动的同时，露出尖利的牙齿，防着什么似的龇牙咧嘴着。

它们随着李泽稳步逼近，最前方的李泽负责清扫障碍，跟在后面的狐狸用着利齿清扫战场。男人女人枕着彼此的尸体躺在地上，他们是为了目标悬赏而来的狂徒，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动作就这么亲昵，面容也从未那么狰狞恐惧。

各色的高跟鞋、修身的西装礼服、应援棒彩灯和鲜血染红的印有十字架的白色地毯，这些用来遮掩不可目的的东西，在生命被剥夺的时候一文不值，即使被吞入肚中，也未被看上一眼。

“该死！”可乐的怒骂响彻整一层过道，再也没有那种嘻哈欢乐的调子，异常低沉，仿佛牙齿间咬着钢铁。

李泽像是听见了什么，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狐狸群俯首帖耳地趴在地上，但压抑的嘶叫藏在喉咙里，对打断主人行为的声音表示出不满。

有栖紫阳花抓住可乐，想利用启示造就她们并不在场的谎言。可启示无法使用，才让她认清现实。

Lucifer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泽却选择忽视，转头继续朝前迈步。

“这次玩砸了啊，小疯子！我们是为了创造一个能制得住的爱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创造出最原本的天使之王。”

有栖紫阳花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恶魔的爪握住：“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