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陈年
作者:伽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4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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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秘密
夜再黑,黎明也终会来临。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将重新迎来光明。
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却只适宜永久隐藏在黑暗中。那就是,秘密。
这世上,有很多秘密。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是因为,它只适合生存在沉默里。
秘密不能被暴露在阳光下,它躲藏在无形的空间,它不吃不喝,它不死不休。但它,却让拥有秘密的人,寝食难安,坐立不宁。
甚至,很多时候,让人连呼吸都很困难。
它无法宣之于口,它只能被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人!
那只盛装着秘密的潘多拉之盒,无论任何时候,最好都不要打开。因为,一旦开启,也许将后患无穷。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而秘密堪比病毒,甚至,它比病毒,蔓延的速度更快。
那不可预知的后果,可能,没人能够承受。
因为,有的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胆量,也没有勇气,去面对。
宁愿用烈火将它们焚烧,然后把它们永久地、深深地埋葬进十八层地狱里。
顾陈年的心中,也有秘密。
她没办法向任何人诉说一二,甚至,她自己连提都不愿意提。
不是委屈,不是遗憾,不是失落,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是难以启齿,是羞愤无助,是愤怒,是恐惧,是厌恶,是憎恨。还有更多东西,很复杂,说不清楚。
谁能想到呢?顾父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多次提醒过。
可如果,它来的时候,就那么的防不胜防呢。
顾父在家里说过很多次,作为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要警惕、防备和远离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他们会欺负女孩子。
任何时候,都尽量不要落单。哪怕是,在学校的时候。
如果学校里的男老师,在放学以后,要单独留下一个女同学自己补课,不要答应,要赶快回家。
可是顾父大概永远也想不到,除了放学后可能会被男老师留下来补课需要防备,就算是白天,在正常上课的过程中,甚至就是刚到校后的早读,女孩子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顾陈年的记忆里,那件不能言说的秘密,就发生在她小学三年级的早读课中。
那节早读课,是语文老师看班。
语文老师姓史,永安县城人,三十多岁,尖白脸,精瘦。
他除了是语文老师,也是顾陈年他们三(3)班的班主任,从二年级一直带上来的,两年了。
三(3)班的隔壁,有个狭小的空屋子,里面好像堆了些杂物。有同学也曾经很好奇地趴在门上,从门缝往里看过。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顾陈年原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那间小黑屋,她一直对那种黑漆漆的空间,并不好奇,甚至还会有些莫名的恐惧。
因为小的时候,她听很多长辈讲过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鬼鬼神神的,各种细节描述的很全乎很形象很生动,还说得很具体,有头有尾的。
连什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哪里,发生在谁谁的身上,开头是怎样,中间又怎么着,最后又如何了,甚至过程中都是怎么对话的,都被叙述的活灵活现的。
那些故事,因为牵涉到很多怪力乱神,往往发生的环境,大多都和黑天、黑夜、黑色有关。
顾陈年听得多,也记得很牢。天生的好记性,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也是很麻烦,很讨厌的。
过目就不太忘,听过就牢记了,有时候未必就是幸运。
虽然面对困难和苦难顾陈年很勇敢,很坚强,但她怕黑,打小就怕。
顾陈年从来没想过,某一天起,小学那间黑漆漆的小屋子,会成为她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缠绕、捆绑、恶心了她无数个黑夜,甚至,她也因此,常常会有隐隐的莫名的愤怒和自弃。
那天,是一个清晨,语文早读时间。
班主任史老师看班,他让同学们熟读某篇课文,直至会背诵才算过关。
他跟大家说,他会在同学们读背的过程中,随机喊一些同学到隔壁的屋子里去,抽查背诵的情况。
有些同学露出紧张的表情,有个别人小声直呼完蛋了怎么办不会啊,顾陈年没有任何的担心。在老师要求之前,她早就会背诵那些要求的段落,甚至是每一篇的全部课文了。甚至可以说,她已经是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的程度。
前面有些同学被喊去了,有男同学,有女同学。
男同学少,女同学多。
有的男同学回到位子上,跟附近的同学吐个舌头,或是做个鬼脸后,就接着背书了。估计是不太会背,或者背得不熟,表现得不太好吧,顾陈年猜测。
而有的女同学回到位子上,则面红耳赤,什么话都没说。
有一个高个子的女同学在回到座位上后,甚至都哭了,脸红红的,眼里含着眼泪。
顾陈年觉得很奇怪,不应该啊。那些女同学中,有她关系很好的朋友,学习是很努力,很用功的,不可能不会背呀。
第三十四章 秘密
难道要求背诵的东西,不光是书本里的那些吗?
顾陈年疑惑不解的当口,被上一个回来的女同学告知:“顾陈年,下一个到你了”。
顾陈年离开座位的时候想:我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问题的。
三年级的顾陈年,因没有足岁上学,在班里年龄偏小的顾陈年,果然还是天真了。
她很长时间都不明白,为什么背诵课文,要坐在男老师的腿上呢?
没有经历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前,她怎么都想不到。
当她走进那件小黑屋,因为是第一次到那个小黑屋里,她对那个小屋子还有点陌生和好奇,但她还没来得及四下打量一下,就被老师指着自己的腿,要她过去坐下,然后再背诵。
顾陈年记得,自己当时有点诧异,愣了一下。但不等她再有任何的思考和反应,里面,那位姓史的老师已经再次催促了。
后来的过程,顾陈年记不清了。
她记不清在她背诵的过程中,那位史老师的两只手到底有没有搂着她,是不是还抚摸了她的头发和脸,或者还有身体的其他部位?
大概没有那么多地方?
她不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史老师是不是好像还装模作样地对她说:顾陈年,你背得很好,背得非常熟练,不错哦,后面还要继续保持。
顾陈年记不清了。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记得,她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可她其实又知道,她当时在小黑屋里立刻就意识到了,有什么是不对的。虽然她年纪比较小,但她就是知道,那样是不对的,非常不好。
正常的背书,不需要,也不应该被要求坐在老师腿上的。
那样的要求,非常不对,完全没必要。
但她当时太小了,那个小屋子里又没有别的人,只有老师和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除了乖乖顺从。
她只记得,她自己尽可能快速地背完了课文,然后立马站起身,还装作很高兴的问了一句:“老师,下一个叫哪位同学?”
她装作懵懂无知,她装作天真无邪,她装作受到了表扬很开心。
她装作什么都不懂,她装作傻傻的。
她只想赶快出去,她只想立刻离开那里,远离那个恐怖的恶心的小黑屋。
因为,再不离开那狭小的、逼仄的、腐烂的地方,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和身体的颤抖了。
她快要抑制不了身体里飞速升腾的温度,她快要压制不住胃里犯起的恶心了。
她想骂。
她想吐。
可是,她不敢。
她害怕。
才三年级,后面还要在学校里继续上学呢。
该怎么办?不知道。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之前的那些女同学,为什么要么闭口不言,要么红了脸,甚至有的哭了。
但她太小了,和那些女同学一样,还是太小了。
太多的东西,她可能都说不清楚。
她一直是敏于行而讷于言的。
她越生气越着急,越是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自小就不会吵架,吵架和打架如果非要选一个,她觉得不如直接动手上脚。
可是很显然,这样的事情,更是无从说起,无处说起。
她不会,也不敢。
回家后也没办法跟父母说的吧?她用自己的小脑袋那么想。
跟父母说了,他们能相信吗?别人能相信吗?更何况,虽然她小,但下意识的,那样的事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被男老师要求坐在腿上,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情。那只是老师,没有血缘,不是家人,完全不应该的,太恶心了。
别人是不是会猜测,或者乱说出什么更添油加醋,更难听的话呢?
毕竟,那些三姑六婆,平时都是各种扯东扯西的。
而父亲,也许会生气,也许会因为生气而冲动之下立刻做些什么,过激的?出格的?不假思索的?不计后果的?造成风言风语影响的?没法收场的?
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生闷气呢?
毕竟,母亲一直说,他就不是一个特别稳得住的人,不是一个能承受大事的人。
而母亲,母亲那面就算了,她平时就要做很多这事那事,她一直心里都是各种烦躁的。除了阿彦的事,她可能还有些耐心,其他的孩子,更多的时候,她想不到,甚至也是不耐烦听和做的。
还是不给她增加不必要的烦心事了,而且,即使说了,信不信不好说,被数落的也许是顾陈年自己,她觉得。
更何况,顾陈年还顾忌着后面的上学。
上学,是顾陈年少年时期觉得最开心最快乐的事了。因为,在学校,她会收获很多荣誉,她会得到很多肯定和赞赏。在学校,她有很多的同学和好朋友。
小顾陈年觉得,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也就是每天上学了。
后面还是要继续上学的呀,还要面对全校的老师、面对所有的同学。
如果她说了这件她觉得很不好的事情,老师和同学们会怎么看怎么想呢?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说,而别的同学都不承认,她后面该怎么度过每一天的日子呢。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除了装懵懂,除了装天真。
除了装作,什么猥琐的恶心的事情,都不曾在她身上发生过。
她没有和任何同学去说,也没有找任何同学,甚至好朋友去变着法子打听,因为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主动说过,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她也不想做最勇敢的那个。
只能,自己以后,加倍小心和注意了。无论如何,要避免再和那个让她看了心里觉得不舒服的老师单独待着,或者近距离接触。
绝不。
乡下的孩子,乡间杂七杂八的事情,看得多听得多了,有很多懂事成熟的挺早的。
顾陈年之前听同学们私下传过,说那个姓史的老师不是好人。他和隔壁班一个姓庆的女老师,晚上常常不回家的,在学校里乱搞。
同学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说看到怎么怎么了。
但当时顾陈年并不在意,也不感兴趣,她也就只是很随意地听了一耳朵,并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什么叫乱搞,什么搂抱、亲嘴,她也似懂非懂的。她觉得,那些都是大人的事,和她们这些小孩完全没关系。
都还只是小孩子,好八卦喔,讨论老师们的那些事情好像不太好吧。
只要他们正常上课,而学生们只管听课,只管读书学习就好了。至于老师们之间有什么事,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学生不用关注的。
顾陈年曾经是那么认为的。
只是偶尔想到那个传说中姓庆的女老师,顾陈年隐约记得,她好像是全校女老师里,脸抹得最白的,眉画的最黑的,嘴巴涂得最红的。
虽然,她并不漂亮,看上去还挺凶的。据说,课上的也不好。
任谁也想不到,谁能想得到呢?
燃烧的蜡烛下面,光圈的里面,阴影最重。
顾陈年记得,那天早上她回到教室,通知了下一个同学后,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后来很久都没能从恐惧中走出来。
在随后上学的日子里,她开始了各种躲闪。
除了上课,她几乎尽可能的不出现在那个姓史的老师的视线里。
甚至,哪怕远远看到,她都要绕道走,装作没看见。
因为在学校、在班级,她都担任了一定的职务,比其他的同学去老师办公室的次数都要更多,也因此,她的不安和各种无法说得清的情绪也更多。
厌恶、恐惧、紧张、羞愤,年年纪小小却时刻活得紧绷。心中有根绳,随时都被扯得紧紧的。
直到升了年级,换了班,遇到了新的班主任。
顾陈年才觉得,总算可以大口呼吸了。
真是,很窒息。
……
那之后的几年后,某一天,顾陈年听母亲说,在永安县城的一所实验小学,有个男老师强奸了一个小女生。
那小女孩不知道是几年级,反正年纪挺小的。
那个受伤害的小姑娘的家长和亲戚们得知后,都愤怒极了!听说他们冲到了学校里,围住了那个人渣,把他打得鼻孔窜血。最后,还是警察来了,才勉强拦住。不然,很可能会被打死的。
而学校里的校长,还有其他的老师们都没拦住。
大概,他们也不想拦吧。
其实,应该让他被打死的。
所有,伤害小女孩的恶魔,都应该,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