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因为别人砸窗户就把人揍了的叶萱儿吧？”

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一句。

“我也记得，还上头条了！”

“是她，就是她！”

“你这样有暴力倾向的人维护的荆非能是什么好鸟？”

叶萱儿的高谈阔论顿时泥沙俱下，瞬间崩塌，原本不少信服她的人再度调转枪头。

她气势不减，声音却已嘶哑。

魏立坤拦在她面前，声音不大，那纯粹而又带着邪性的笑容却让众人内心浮起惧意：“萱儿姐揍人？谁说的？”

“据我所知，砸机关玻璃算毁坏个人财物，违法了，萱儿姐只是把砸玻璃的人扭送到了局里。”

“你也是寒天队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基地有录像，要去看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呃……这……”

魏立坤这一句不带任何色彩的话语让众人面面相觑，不再开口。

魏立坤从兜里掏出创口贴，贴到叶萱儿的脸颊和手上：“今天没带小白，先凑合着用吧。”

“臭小子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个？”

虽然相处时间不短，叶萱儿还是完全看不透魏立坤。

魏立坤摊手：“因为我有预感今天萱儿姐你会……”他一笑：“忍不住。”

“可……我们孩子的尸首……真的无法回来了吗？”

姬柰队的家属们依然无法释怀。

荆非知道他不能再沉默，向前一步，拿过一家媒体的麦克风：“我非常抱歉我没救下姬柰队的其他队员们，当时想要救下还活着的雷蕾，让慕灵打出融炎是我能想到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对不起，都怪我……”

“还不够强。”

他向家属们深深鞠躬，愧意如三千尺之顶落下的瀑布，无法断绝。

他在让蓝慕灵轰出融炎的那一刻便知道，没有武装覆盖的姬柰队众人必将被融炎的高温融化。

可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理由只有一个……雷蕾活命与姬柰队尸首的留存，他只能选择其一。

而无论让他选择多少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让蓝慕灵——扣下扳机。

只是……

如果……如果……如果那时他足够强大，早些解决巨螯蝎，早些赶到，或许姬柰她们就不会死。

他从不后悔熔毁姬柰们的尸首，却唯独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救下她们，活着的她们。

他为什么……这么的弱！

他低着头，不敢看家属们的反应，他不奢求能得到原谅，但如果可以，希望他们至少……别憎恨自己。

一只枯槁的手将他扶住，轻轻托起，是那个老奶奶，水月的奶奶：“孩子，不用自责，你做得很好了，如果我家闺女知道自己……死去的身体换了别人一条命，她也会感到骄傲的。”

“奶奶我啊，本来是不想让小月她当怪物战士的，可她亲眼目睹自己的爷爷、爸爸、妈妈被怪物所杀，每晚睡觉都会做噩梦，流眼泪。”

“还因此得了眼疾，视力越来越差，我也再也没见她笑过。”

“我知道……她始终忘不了那一天。”

“她明明视力不好，却有射击天赋，怪物机关的人看中了她的天赋，给她发出了邀请。”

“她跟我商量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因为我只剩她……只剩她了啊……”

“她跟我说如果奶奶不想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的笑了，笑得像一只自己将翅膀折断的燕子。”

“那时我就知道，我不能拦着她去实现她的梦想。”

“成为怪物战士之后，她又会真真正正的笑了，会兴奋地跟我分享她今天杀了多少只怪物。”

“会跟我说自己的队长、队友们多么优秀，没再因为噩梦惊醒，眼睛也好了许多。”

“她曾跟我说，她会一直一直讨伐讨伐怪物，直到看到这个世界再无怪物的那一天，可惜……

“她再也看不到了。”

“孩子，奶奶我想替小月完成这个梦想，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残忍，但我还是想恳请你、恳请你们把她的梦想延续下去，拜托……”

“你们了。”

水月奶奶将拐杖抓起，想要鞠躬，荆非将她扶住：“奶奶，不用这样，别人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水月的梦想正好就是我的梦想，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一定！会将它践行下去，哪怕……”

“粉身碎骨！”

他的语气如磐石般坚定，这份决意由来已久，如今更加坚不可摧。

阴影下，秦之会会心一笑，轻喃：“比起反派，解决问题更需要的果然还是……”

“英雄。”

……

……

……

经过叶萱儿与水月奶奶的一番话语，荆非终于从风口浪尖中脱离，葬礼也终于得以再度进行。

因为长年的人员死亡，适合下葬的地方已所剩不多，许多墓地更是卖到了天价，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因此这一次下葬的墓地皆由怪物机关提供。

这片墓地交通方便，临山靠水，是九州市许多人最终的归宿，怪物机关愿意为怪物战士们提供这样一处地方，家属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接下来，请念到名字的死者家属前来带上骨灰盒，有序前往墓地下葬，墓前的碑上篆刻着死者的名字，请各位家属不要认错。”

“第一区，刘浅。”

“第一区，郭少华。”

……

……

“第二区，叶渡。”

“第二区，林杨。”

……

……

“第六区，水月。”

“闺女，奶奶来了。”

水月奶奶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上，将盒子颤颤巍巍地拿在手里。

蓝慕灵皱眉看向荆非，荆非会意：“去吧，帮帮奶奶。”

蓝慕灵快步上前：“奶奶，我来帮你吧，我是水月姐的好朋友兼好对手，我叫慕灵。”

“好好~，小月跟我提过你，可爱又活泼的小美女，她以前还说想让你当妹妹来着……真是谢谢你了。”

……

……

“第六区，姬柰。”

“第六区，姬柰。”

“第六区，姬柰。”

“怎么回事？姬柰队长她没有家属在吗？”

“我们能不能当姬柰队长的家属？”

“不行……的吧，家属哪能乱认。”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姬柰队长待在那里没人领吗？”

并不是所有怪物战士都有直系家属，这谁都清楚，因此机关会联系有一定血缘关系的堂亲、表亲、远方亲戚前来参加葬礼。

只是，他们没能联系到姬柰的任何一个家属……

台上念名的人突然想起别人提醒过他不要念姬柰的名字，但因为刚才骚动的打断让他忘了，他正想致歉。

云雪走上前，将盒子轻轻拿起。

“云雪队长，你是……姬柰队长的家属吗？”

他们都知道云雪跟姬柰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云雪却在这时点头，清冷的嗓音无波无澜：“嗯，我算是她的……”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