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秋生回到家，发现家里竟多了个人，看上去挺精神的一个小伙，正陪着张晓晓看动画片。

张秋生去杨雅雯老家一般也就是见见她的父母，对于她老家的亲戚，除了过年时偶尔走动一下，平时来往很少；因此他在脑海中使劲搜索一番，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小伙正是杨雅雯的堂弟，名叫杨潇。

杨潇似乎有些内向，看到张秋生回来了，只是讷讷地打了声招呼，“姐夫。”

张秋生点点头，换好拖鞋走进屋里。

他往沙发那边走去，张晓晓也往他这边走来，张秋生顺势一把将她抱起；他坐到沙发上，将女儿面朝电视放在腿上，抱在怀里。

杨潇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显得有些拘谨。

张秋生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笑道：“家里就我和你姐，还有晓晓三个人，不要拘谨，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他们以前虽有碰面，但几乎没有过一对一的交流，这还是两人正式第一次好好交谈。

杨潇听出张秋生话中的善意，笑了一笑，点点头，却依旧不说话。

张秋生继续道：“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能上一本不？”

“估计难，但是二本应该没问题。”

张秋生比杨潇要大个十来岁，放在古代，就是一代人的年纪了；加上他身边优秀的人实在是太多，自己时常感到有危机，便又忍不住唠叨两句：“现在不像以前了，以前的大学生还值点钱，现在的大学生太多了。以后想要有找个好点的工作，建议你还是考个研究生。”

“到时再说吧。”或许是确实对学习既不感兴趣，又没信心，杨潇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

张秋生却不管，继续道：“不管考不考，考虑清楚了。要真考的话，最晚大二就要开始准备了。”

杨潇看着电视，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张秋生心知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暗暗叹口气，便也不再多说。

两人沉默地跟着晓晓看了会儿电视，杨雅雯从厨房出来了。

或许是厨房油烟机声音太大，杨雅雯竟没听到张秋生开门的声音，直到走出来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很快，饭菜上桌，四人坐在饭桌前边吃边聊。

杨潇到吴州时已经下午了，杨雅雯给他发了定位，让他自己打车到小区楼下；张父张母最近正好串亲戚去了，这两天又不在吴州；因此杨雅雯一下班就回来给他开门，然后开始做晚饭，还没来得及跟他详聊。

杨雅雯问了问她叔叔婶婶，也就是杨潇父母最近的身体状况，又聊了聊老家一些亲戚的琐事。

杨潇闷着头吃饭，杨雅雯问一句，他答一句。

正值高考结束，不可避免地聊到高考，杨雅雯不知张秋生跟他聊了啥，竟又把考试情况问了一遍。

杨潇显得有点不耐烦，虽然还是有问必答，但明显感觉到不太高兴了。

杨雅雯知道他成绩一般，怕问多了伤他自尊，便也住口不再问了；便又聊了会儿以后想去哪上大学，上大学找个女朋友之类的话题。

不提考试成绩，杨潇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惜字如金，但起码脸上有了笑容。

吃完饭，杨潇陪张晓晓看儿童画册，张秋生洗碗，杨雅雯则给杨潇收拾床铺去了。

张秋生他们住的是八十多平米的两房户型；平时主要是他们一家三口住，张晓晓还小，都是跟他们两人睡；因此朝北的次卧一直是给张父张母偶尔在这里过夜睡的，他们不在时，便被张秋生当做了书房，因此里面倒是有一张书桌。

杨雅雯看着他带来的背包，里面还有棱有角的，明显是带了笔记本，准备玩游戏的；念在刚刚高考完，杨雅雯也不跟他计较了，耐着性子把次卧简单收拾了一下，铺好床单被罩，又拿出一套张秋生的睡衣丢给他，让他洗完澡换上。

这边杨雅雯刚把床收拾完，杨潇便拿着他的背包走进房间，将门关上，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张秋生和杨雅雯陪张晓晓玩了会儿，便给她洗洗哄她睡觉去了。

等张晓晓睡着了，张秋生和杨雅雯回到客厅，再一看，杨潇的房门一直关着。

杨雅雯皱皱眉，心里微微不悦——杨潇这副做派，怎么搞得好像她招待不周似的。

她想了想，去厨房削了个苹果，走过去敲敲杨潇的房门；谁知连敲几下都没人应答，她尝试着一拉把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她往里一瞧，原来杨潇正带着一副耳机，玩电脑游戏呢。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五彩缤纷，正厮杀得甚为激烈。

杨潇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按着键盘，一边点着鼠标，精神高度集中，还不时说点什么，似在跟队友商量战术，竟完全没有感觉到杨雅雯走进来；那神情，那语气，跟方才在客厅完全不一样，判若两人。

杨雅雯平时不玩游戏，不知道他玩的什么，也不知道这时候打扰是否合适，便在他身后稍稍等了会儿。

等杨潇一波打完，稍稍喘口气的当口，忽然意识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大吃一惊，再回过头，发现竟是杨雅雯，手上还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

杨雅雯将苹果递给他，道：“别玩太晚了，早点收拾收拾睡觉。”

杨潇将苹果接过，点点头，道：“嗯。”

便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又从游戏中剥离开来，回到现实中来，变回了那个讷讷的男孩。

杨雅雯一阵恍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走出房间，还顺手给他将门带上。

回到客厅，张秋生凑上来，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打游戏呢呗。看他玩的这样子，也不像今天刚玩的，也不知道玩多久了，要考得好才有鬼了。”

“哈哈，年轻人嘛，玩游戏很正常的。你别瞎操心了。”

“而且，你说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就是这个性格，还是到我们家拘谨，话也不知道说；但你看他玩游戏的时候，那个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

“哎，这不正常嘛？平时学习压力这么大，哪有什么精力考虑怎么跟人相处啊？再说你们虽然是堂姐弟，但也多少年没怎么见了，感情渐渐也就淡了，初到我们家拘谨一点很正常。等以后上了大学，学习没那么紧张了，多参加参加活动，自然就好了。”

杨雅雯不置可否，看着他，道：“你这一套一套的，从哪学的？”

张秋生笑道：“学个毛线，我瞎猜的。”

杨雅雯嗔怒地拍了他一下，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