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已凉。

“章大爷！”

她出其不意地闪出走廊，正在恶毒咒骂朱家都不得好死的老混蛋一怔，浑浊的小眼珠子开始滴溜溜转。

“小姐，你的腿伤好了吗？”章老头眯起眼睛笑的样子实在令人嫌恶，尤其一对猥琐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到处乱瞟乱看，她真恨当时没有打瞎他的狗眼。

“什么伤？”

老混蛋疑惑地看着她的小腿，“小姐真的好有胆识，晚上也敢闯密林，当时啊，我说那些话都是故意糊弄霍六子，想分散霍老六的注意力，让你有机会逃跑。”

“你说什么？”老混蛋居然来诈她，她装起了糊涂，“林子？我白天也不敢去，还别说晚上，你撞鬼了吧？”

“鬼？”老混蛋笑得很鬼魅，“不带这么骂自己的。”

“嗯，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哪个女鬼，来向你讨债了，所以呀，坏事干得多，总会闯到鬼。”

老混蛋频频地摇手摆头，“我一个老实本份的好人，连人都不敢惹，哪敢惹什么鬼。”

“别闲扯，你继女还好吗？”

老混蛋愣了一下，不答话，贼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马上明白霍老六写的规规整整的材料，就是拿捏老混蛋的本钱，果真都是靠不住的一丘之貉。

“霍老六给我爷爷说，她才十五岁，你就霸占了她，她亲生的妈还是你的媳妇，犯法的，懂么。”

“放屁。”老混蛋的绿豆眼闪出了凶光。

她更加肯定自己判断，不想与他多扯，“一查DNA就知道，记得，收拾好东西，警察肯定请你进小黑屋配合调查，一时半会出不来的。”

老混蛋嘿嘿一阵冷笑，“原来是你偷了霍老六的东西，还诬赖在我身上，我进小黑屋，你也要进小黑屋说清楚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莞尔一笑，“这是朱家的林子，我遇到了一只怪兽，你说警察信你还是信我？”

还不等老混蛋出手，她迅速单腿跳进侧楼梯，一头撞进三丫头的怀里。

老混蛋一只脚刚踏上台阶，三丫头黑口冷面地对着老混蛋，老混蛋讪笑着缩回了脚。

“老不要脸的，你敢碰小姐一下，我把你斩成碎肉丁炖了喂狗。”三丫头脑子比较钝，说话做事不转弯，说什么就什么。

老混蛋讪讪地笑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肚子的坏水已经漫到喉咙，但他犯不着和三丫头计较，他轴不过三丫头。

当晚，政务司官员来了，警察也来了，一起勘查现场，勘查霍老六的宿舍，然后坐在朱家小偏厅喝茶。

朱爸爸一直跟着应对，吩咐她静坐房中，不允出来半步。

最终结果，现场被严重破坏，只有章老头儿的新脚印，霍老六怎么去的现场成了谜。

别看章老头一肚子坏水，连警察也误判他忠厚老实，首先就排除了他杀人的可能性。

削尖的香树杆穿破内脏是霍老六的死因，身上还有其它的伤痕，初步判断属于他杀。

朱家密林历来多古怪，连警察不组队也不敢进去，多少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外间传闻林子里有一处古墓，埋着吃人的女鬼。

香树林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但经法医检验，发现尸体曾入土为安，后再次掘出来重新插进另外的树杆。

警察办完公事，临走时拍拍朱爸爸的肩，“你呀，也是老好人，连贺六子也敢收留。你知不知道，他心黑手辣，还有点本事，能从秘密监狱逃出来，万一起了歹心随时能杀你全家，幸亏他死了。”

对上了。霍六子的第三个布包就是秘密监狱的图纸，朱可香就关在秘密监狱。

她兴奋得不能自抑，马上回房研究图纸，长条形秘密监狱还不小，内部结构极其复杂。

晚上，一家人坐在书房讨论应对警察以及其他闲人的事情，老混蛋立刻来向爷爷献媚。

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的证词，证实霍老六确实就是贺六子，事发之后畏罪潜逃，应是躲去树上，摔下来扎死了。

树秧子还是前些日子他自己劈的，也算罪有应得。

爷爷合上书卷，淡淡地作了回应，“老章，人必须要有一颗敬畏心。”

“是，老爷教导的是。”老混蛋摆出一副低眉顺耳的忠厚模样。

“有果必有因，你救了我父亲，朱家上上下下尊重你，照顾你五十年还不敢说已报恩，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人家，希望你珍惜。”爷爷总是记得别人的恩情，从不提朱家做的事。

这一次，也逼得爷爷开了先例，老混蛋白活一辈子，不懂得菩萨也有脾气。

“我懂的，老爷，我都懂的，你对我是真真的好。”老混蛋感动得涕泪横流，不停地抬手抹泪。

爷爷一番谆谆教导，老混蛋摆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态度，再说下去，他又要婉转地讹爷爷了。

朱爸爸及时打断他的话，他眼看讹诈无效，讪讪地道了晚安，点头哈腰地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

梓若子怕他偷听，悄悄打开门，老混蛋一边下侧楼梯，一边骂，“不识抬举的老东西，照顾我五十年？怎么不说，是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灯没有闻声而明，老混蛋骂完爷爷骂电灯。

突然杀猪般的喊叫着，从三楼一直滚到二楼，屁股和脊柱撞在每一级台阶的棱上，夹杂着他的喊叫声，就象一首交响曲。

老混蛋躺在平台上，痛得呦呦叫，气急败坏地说，“小八王羔子害我，楼梯抹了油。”

梓若子轻轻地合上门，爷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书本，“若若，朱家要照顾好人，宽恕恶人，以德报怨，替自己积德。”

“是，”梓若子知道爷爷以为自己搞的鬼，其实中途她出门替爷爷取茶，三丫头正在拉三楼楼梯的电闸，以为正在检修，也就没放在心上。

“你往楼梯上倒了油？”

她怕爷爷责备三丫头，三丫头嘴笨不懂回嘴，只能默认了。

“你呀，真顽皮，中国有一句俗话，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

“爷爷，我知道了。”

“你看到的好，不一定是真的好，你看到的坏，也不一定是真的坏。希望有一天，你都能明白。”

这一句话，梓若子可不完全赞同，其他人不说，反正老混蛋真的是坏透了。

爷爷郁郁地说，“有的人一生平凡，有的人一出生就是传奇。其实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爷爷老了，家里真有什么事，爷爷可能兜不住了……”

“我明白，爷爷，您早些休息。”爷爷的肺腑之言打动了梓若子，哽咽着拉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