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带着一拨人在朱家悬崖下整整找了三天，也没有发现朱秋君的尸体与踪迹。

事务繁多，该死的林浩天同意让两百万难民入境，菩萨庙却容不下难民迁徙，朱家一下子吞不下这么多难民，整个朱家大道堵塞拥挤得不像样。

王一智的进度并不可观，她滞留在朱家，日以继夜地干着疏散的活，尤其提起轿车挂在索道上，别人需要四五人，她一人可提起一辆车，敏捷地挂在索道上，令人瞠目结舌。

轰轰轰。三颗炮弹落在朱家密林，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眼看着，活死人之前的古墓场沦为火场。

快！快！快！

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手，可以更快速地转移难民，难民们尖叫着往这边挤，险些将她挤下悬崖。

吊车的索道也开始吊人，一旦吊上索道，检查一下安全扣，马上滑进云雾中，根本没有间距的说法。

炮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近。

差不多疏散完了就近的难民，她往回奔跑大声叫喊难民们找避险处。

炮弹如雨般砸在地上，到处都是炮坑，她抱着头跑回朱家，难民们已经躲进了地下室，两个小蛋蛋不在，她立马奔上楼梯，尖声呼喊，“蛋蛋，蛋蛋……”

两个蛋蛋也不在房间，她跑下楼，狂奔向密林，疾声大呼，“蛋蛋，蛋蛋……”

她的声音掩在了震耳欲聋的炮声中。

两团黑影子飞也似地闪来，她一手抱一个，小娘们蛾儿姐已经跟到了面前，我的天，她身后跟了一群大小不一的蛋蛋，大的抱着牵着小的，更小的还在怀里和背上。

她顾不上许多，抱着蛋蛋掉头就跑，跑到地下室，两个蛋蛋被吓懵了，一直藏在她怀里不敢抬头。

地下室已经挤满了人，蛾儿姐带着大小蛋蛋们站在地下室门口，她不由分说，叫喊再往里挤一挤，然后从外面推着大小蛋子往里挤，刚挤进去，轰地一声，地下室的屋檐塌了下来。

她抚摸着惊魂未定的蛋蛋的脑袋，“不怕，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怕。”

轰炸了足足两个时辰之久，朱家的房子震了又震，小娃子们吓得哇哇大哭。

待炮火过去，她走出地下室，朱家的楼顶塌了一半，窗户玻璃全碎了，工人宿舍成了一堆废墟。

整片林子被掀翻，躲在树底下的难民们的肢体与泥土和树枝混在一起，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民们从地下室走出来，被眼前的惨景吓得抱头痛哭，她来不及痛心，跳过坑坑洼洼，直奔悬崖，索道被炸毁，她试图拨电话，手机已没有信号，不止朱家遭炮轰，通讯都断了。

回到朱家，蛾儿姐领着十几个半大孩子挤在墙脚，每个人的脸上黑泥斑斑，惊惶地看着她，她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盆牛羊肉。

风卷残云。

蛾儿姐尽心地照顾着还不会动手的小娃，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娃，恐怕从没吃过一餐饱饭，她心生怜悯，再端一盆，才算打发了饿死鬼投生的一班小鬼。

“你们怎么生活？”密林里的野物子多，但是蛾儿姐也是新死不久的人，而这些孩子怎么来的？

“逮鸟，捉鱼，饿不死就成，管不了饱。”蛾儿姐身上的衣裳已经烂成了条，即使走出去，也是一个活脱脱的叫花子。

“你收养他们？”

“没有，我没有能力收养，不答应做他们的妈。”蛾儿姐的思维十分清晰，“我也是帮帮忙，他们实在可怜，自己活不好，还大带小一起生活，有的来时，还不到一岁，连路都不会走。”

她看着最大的孩子，估摸也就七八岁光景，心中十分感动，摸摸大孩子的脑袋，“你们先留下，我明儿去给你们买衣裳回来。”

“你能收养他们吗？”蛾儿姐哀求地说，“我可以马上走，你可怜可怜他们，收养他们吧，给他们一口吃的就行。”

“这儿也不安全，你看到了，炮弹比蝗虫还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炸一轮。”

“但是外面都没有挡风遮雨的地方，鸟都吓没了，”蛾儿姐指着她，哄小娃喊她妈，不经事的小娃非常信任蛾儿姐，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妈。

她的脑袋嗡地响了，林浩天说了，其实往往人类才无情，活死人远非人类所想的无情无义，一旦认妈也就是一辈子的事。

她从后门走上楼梯，身后跟了九个不懂事的小娃，还不停地回头看着蛾儿姐，蛾儿姐微笑着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五个大娃默不吭声地依偎着蛾儿姐，她对蛾儿姐挥一下手，叫蛾儿姐上楼给娃子们洗澡，拾掇头发，换身衣裳，小的穿蛋蛋的，大的穿梓若子的，能怎么将就就怎么将就。

半边楼被炸塌了，剩下这一半，小夫人也到了楼顶，默默地站在空处，迎着风，一眼眺过去，再也没有美景。

“半生心血，什么都没了。”眼泪迷蒙了小夫人的眼睛。

梓若子指指天空，“我们的家在那儿，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站，停留一小会的站台。”

“秋君在这儿，这儿才是我的家。”温婉的小夫人倔强地说。

梓若子指着楼下，“他是你丈夫的细胞克隆的真人，你也曾经把他当成你的丈夫，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因为我知道了，我骗不了自己。”小夫人转头离开了楼顶。

市政司的直升机绕着朱家盘旋，傍晚，公共巴士装了满满一车人，修路的修路，修索道的修索道。

她躺在地上的棉胎上，床上挤了穿着单衣单裤的十一个小娃，一床的娃子们扑来扑去，蛾儿姐带着大娃们在侧面的打着地铺，小夫人站在门口。

蛾儿姐走出去，还不等小夫人开口就说，“你的丈夫有可能在悬崖某处生活。”

“真的？”小夫人半信半疑。

“就算他摔下去，也会活过来，除非烧成灰。”蛾儿姐走回来，慢慢合上门。

梓若子惦记着鬼王信物矛，差一点置自己死地的玩意儿，既然它是鬼王的信物，也曾是曹子建的神器，还是老混蛋的神器，见老混蛋就会发颤，如果见曹子建，岂不是也会发颤？

对，让王一智带着矛去五栋建筑碰碰运气，若能确定目标，也就能使得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