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越来越浓，庭院里的花也越来越繁盛，这日，她忍不住在庭院内掐了一枝重瓣花，插在木几上的小瓶里，书柜上已有一层薄薄细灰。

她拂着尘，鹿秀娟拉开书房的木窗，趴在窗沿上叫了一声，“白芷若。”

一个包袱冷不丁从窗外扔进来，“拿着，你三哥捎来的衣裳。”

估摸计划已成功，瞧着秀娟眉梢都透露着欢欣，活脱脱一只陷入爱情陷阱的小母猫。

她马上进内室换了一身喜欢的织锦小褂裙，再走出来，秀娟一阵啧啧称奇。

“你出来，我带你去西市逛逛。”才见第二面，就已像几世以来的好闺蜜。

万兽王从来没给她颁规矩，她不知道是否可以出去，金龙女倒是说过，她敢跨出门就剁了她的脚，她摇摇头，还是不惹那条母龙。

“一朵好好的鲜花插在鬣狗粪上。”万兽人以鬣狗为丑，秀娟在书房窗口大喊一声已惊动金龙女，担心媳妇儿被拐跑，过来看看，恰恰听见这一句，气得破口大骂，“死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敢骂你表哥是鬣狗，看你表哥怎么收拾你。”

她吓得一把将白公主从窗户内扯出来拔腿就跑，金龙女在后紧撵不放，好在她从小在王府混到大，比金龙女还熟悉地形，躲在不显眼 的角落，直到金龙女狂奔而去，才拉着白公主从后院一直跑到西市。

如她所料，秀娟去隘口送信，从此与白家三王爷有了交情，还答应尽力照顾白公主。

“这下可好了，我可以向你哥哥回复，你没有白白胖胖，但是安然无恙。”秀娟拉着她，不仅看她的脸，还撩起衣领看她的内衫。

她羞得捂住自己的领口，鹿秀娟也不害臊，“你的咪咪好大好好看。”

“你真是，哪有这样看人的。”她差得满面通红，气咻咻地甩开鹿秀娟往前走。

“听说咪咪大，好奶孩子。”鹿秀娟与她哥哥鹿王爷一样的嬉皮笑脸，也是口无遮拦。

“你真是！”她跺一跺脚，“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哪有那么多臭规矩，你是女的，我是女的，看一眼也不可以。”

她想一想，听说万兽人野蛮又粗鲁，鹿秀娟如此倒也情有可原。

鹿秀娟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睛，“我表哥对你好吗？”

她怏怏地摇摇头。

“臭鬣狗，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回来，还敢对你不好。”鹿秀娟口无遮拦地骂道，白公主小心翼翼地问，“你敢骂他？”

鹿秀娟大声地笑了，“不敢当面骂他，他翻脸就不好玩了。不过啊，他也好应对，只要你说软话，他就不追究了。”

“我们跑出来，他会不会生气？”她此刻有些后怕。

鹿秀娟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应该会，我义母肯定会向表哥告状，还说我骂表哥是鬣狗，不担心，有事我担着，表哥要追究我，我就求饶认错，你也不要和他硬着干，吃亏的是自己。”

“怎么个求饶认错法？”家里六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倔，就算白母后拎着鸡毛掸子追得满山跑，也不吭一声，更别提求饶认错，她更是没有求过饶认过错，有错都是哥哥们担着。

鹿秀娟扑哧笑出声，装作乖巧听话的小猫样，“表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以秀娟所说，不停地说软话，也不要多有新意，他要的就是态度。两人聊着天很快到了西市。

中间宽五米的清澈河流飘向远方，两岸修建了宽敞的街道，每隔五十来米以小石桥连通两条街，中空挂了五彩缤纷的遮阳伞，以布为料，染上各色各样的花纹，飘在上空。

无论冬季有多严寒，河流从不结冰，清水里游着小黑鱼，据说这种小黑鱼永远只有小尾指大小，却鲜美无比。

白公主指着小黑鱼对鹿秀娟描绘鱼血的温度和鲜美，鹿秀娟拉着她走下河流台阶，逮了两条，她一口吞了，体内慢慢流淌着微暖的液体。

每家店铺挂着显眼的幌子和大红灯笼，绢铺，布铺，铁铺，宝石首饰铺，单单小吃铺就有糖葫芦，鸡蛋糕，冰山雪水，茶叶，炸油饼，风肉干，油糕子……还有人带着猴唱戏，表演戏法。

“我要油糕子。”

油糕子排着长龙，鹿秀娟不管不顾地走到摊档前，“来两份油糕子。”

“排队，你眼瞎啊，看不到要排队？”一个男的乍乍乎乎地骂上了。

鹿秀娟走到骂骂咧咧的男人侧面，一脚踹过去，“你眼瞎啊，不知道本公主赶时间？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煮了吃了。”

“公主请，公主请，”一听公主的名号，男人马上换成笑脸，鹿秀娟上前接住两份油糕子，递一份给她，她不安地说，“恃强凌弱，不好吧？”

“他弱吗？狗日的是施家小杂种，牛哄哄得很，是看我哥的面子。”

“公主好眼力，施家老九这边有礼了，”施家老九远远地递来一句话。

“走，长得像叛徒，回头肯定去告我状，巴不得打我一顿。”

“他们经常告你状？”她回头看一下挤眉眨眼的施家小九。

“是，告状有什么用？我哥雷声大雨点小，骂得狠，从来不动手。”秀娟满不在乎地说。

怪不得她可以嚣张跋扈，这宇宙还没有一个人能制得住她，白公主暗暗替白子武捏一把汗，他是过不上风平浪静的小日子，每一天都会五颜六色。

两人从左边河道的第一个铺子开始闲逛，足足两个时辰才逛到铺尾。

最后一家店家虚掩着门，一面迎风的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卜”，门顶上挂了一排铁铃铛。

两人已掉头准备去右边街，小铃铛突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很是碜人。

幌子迎着风扑扑扑地响着，和小铃铛的声音交杂一起，更是碜人，鹿秀娟的脸都白了，“妈的，好诡异。”

木门吱呀一声大开，清寂孤冷的院子，内门也缓缓开了，大白天正是做生意的时候，房内居然窗帘门帘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