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谦其实根本没有看到戴琬晴投药。

但是在医院得知小黑的死因的时候，他猜出来了。

这很容易，只凭借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他就能肯定是戴琬晴做的。

季家的仆佣不会没有眼力见的去伤害主家的宠物，能在猫碗里下毒的，也只有戴琬晴。

但是担心林夕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没有直接告诉林夕这个的猜想。

季怀谦本想亲自告诉林夕真相的，可后来被小栗捷足先登了。

他隔着一道门，听得清清楚楚，小栗的提前告知让他一时处于不利的境地。

那也没关系，只要林夕知道了就好。

他一开始是想看看林夕得知真相后会怎么做，是否能将戴琬晴伪善的面具摘下。

但季怀谦却没算到季远瞻突然回来了，还让戴琬晴卖了一波可怜，将季远瞻和林夕都骗过去了。

花园没有监控，戴琬晴没有杀小黑的动机，虽然承认了是自己的错，但戴琬晴还是轻飘飘的把主要责任转移了。

只要季远瞻相信，戴琬晴就赢了。

而从来不顾家的季远瞻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戴琬晴，自然也被戴琬晴的话迷惑过去了。

谁都以为戴琬晴是不小心的。

只有他这个最亲密的儿子知道戴琬晴是个怎样狠毒的女人，他不会让戴琬晴这样轻易的把自己摘出去。

他身上流着戴琬晴的血，所以戴琬晴和他自己也是同一类人。

当然，这个家的秘密不止这些。

但他作为季远瞻的第二个儿子，不能亲手去完成这些。

他很期待有一个人能揭开这一切，作为他的刀，去替他剖开这些真相。

林夕就很合适。

“姐姐没有发现母亲手背的伤痕吗？是小黑挠的。”

林夕一时有些愧疚和慌乱，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样吗？……我没有看到。”

她想了想，还是不敢相信：“可是，伯母是个很温和的人，怎么会因为小黑不小心挠伤了她，就下毒手去杀害小黑。”

短暂的对视后，季怀谦蹙起了眉：“我其实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琴房的灯只开了一盏，从身后照过来，季怀谦黑色的影子隐隐约约投罩在林夕身上 。

他双唇翕动，语气染上落寞：“姐姐应该看出来了，父亲在外面有女人，很少回家。父亲不管我，母亲自然也对我失望，我很努力变得优秀，可是她从来看不到。”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而林夕在局中，当局者迷。

林夕看向他，表情已经变成了木然：“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一开始没有直接告诉你，是因为我是猜的，我还抱有一丝丝希望，认为母亲不会做得这么绝。”

季怀谦无奈地闭上了眼，声音轻了下去：“小黑的死，也有我的责任。”

“母亲……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是我的原因，因为太过喜欢小黑就任由小黑和我亲密，就忘记了母亲是个偏执严厉的存在。

“小黑常常和我待在一块，母亲对此感到不满，认为我忽略了学业。”

季怀谦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水光，“小黑挠的那一爪子，成为了点燃母亲憎恨的最后一把火。”

简直是无妄之灾。

林夕嚅嗫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心脏疼得好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一样，几乎要窒息。

她有些竭斯底里，但还是压抑着声音：“就因为这样吗？就要夺去一个无辜生灵的生命！”

她怎么也想不到戴琬晴是这样狠心的人。

季怀谦叹了口气：“姐姐，母亲她并没有表面你看上去的这样简单……但……她到底是我的母亲，你要怪，就怪我吧。”

在林夕看不见的地方，季怀谦的眸中有几缕光划过。

季怀谦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情绪，他上前一步，试探着抚上林夕的手背。

林夕的手缩了缩，没有挣脱，只有空洞的眼波微动。

季怀谦无声地笑了一下，她果然心软了。

林夕的眼神涣散地落在地面：“怀谦，我不怪你，是我被伯母蒙骗了。但，事已至此，我已经不想过多纠缠了，我已经做好准备搬出去住的打算了。”

小黑已经死了，她要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季怀谦眸光一暗，他是不会让林夕搬出去的，这样，她还怎么成为他的刀，将一切真相搬出水面。

他收拢掌心，盖住了林夕的手背。

“姐姐，无论如何，能等我高考完再离开呢？我一直把姐姐当做很好的朋友，我不想在失去小黑之后，又这么快面对你的离开。”

季怀谦的声音很轻，让人无法拒绝。

林夕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答应了。

“可以。”

林夕现在脑子很乱，几经转折，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让她看不清到底什么才是事实和真相。

今天的事情太过复杂了，而她还没有从悲伤和震惊中反应过来。

对于季怀谦的请求，林夕没有再过多推辞，反正在季家多待一天也是待，那就等季怀谦高考后再正式离开吧。

季怀谦好像松了一口气，淡淡地笑出来：“姐姐愿意留下来实在是太好了，免得我真的很难过，我差点以为姐姐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季怀谦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向来温柔好看的眉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

目光触及，林夕无力地撇开视线：“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了。 ”

在琴房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季怀谦的话就让事情再次发生转折，可是一切早已成为定局。

她知道季怀谦还要练琴，所以打算先回去。

季怀谦放开了她的手，脚步却跟着她往门外挪。

“姐姐，我可以和你一块回去吗？”他声音温柔，语气微弱下有一丝讨好和可怜。

林夕停下脚步，不解地回望。

季怀谦苦笑一声：“抱歉，我只是想多和你相处一些时间，因为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了。”

“回去吧。”

林夕无力再和他辩驳，任由季怀谦一路默默陪伴。

她累极了，只想抛开一切好好地睡一觉。

而季怀谦真的在认真的做好一个陪同的角色，他很体贴地没有多说一句话，让林夕自己平静下来想清楚。

但如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沉浸在悲伤中的林夕一时半会是捋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