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人声鼎沸的市场上。

自然早已和城市融为一体，随处可见的小野花生长在道路两边，偷偷看着路过的人群，羡慕着人间的繁荣。

“煎饼果子，手抓饼！”

“卖爆炒大虾，烤鱿鱼喽！”

“羊肉串，新鲜的羊肉串，哎，您不来一份？”

“不了，不了。”

江月胧礼貌回绝道。

明明她来的路上还满是废墟和绿植，贸易区这里却已经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姿态，尤其是美食街，上面的挂牌上闪烁着霓虹色的灯光，乍一看还以为是回到了旧时代，那不管是鱿鱼的香味，还是人挤人的现象，都那么的相似，可惜背后无论是倒塌的大楼，还是高耸的城墙，都无一不在说明着旧时代的落幕。

“老板，菜怎么卖的？”

穿过美食街，她走到了一个菜贩子的摊位前，这里的菜看起来都是很新鲜的，但这里却没多少人过来这边，像是将这个摊位无视了一般，直接略过，这不免让江月胧有些好奇。

“全都是3毛钱一斤。”

“这么便宜？”

“当然，现在这个气候不知道咋回事，以前一个星期菜就成熟，两个星期粮食就成熟，三年生的果树一个月就可以长成，每一个星期还会结一次果子；而现在呢，果树两个星期长成，和菜种一样四天结一次，一个星期的功夫粮食就长成了，要不然会这么便宜？”

“而且这些都是外面刚刚采摘的，收购它们的还说要将我的菜录入到说是什么锦鲤品牌的东西里，嗯，我不懂，但反正我的菜质量有所保证。”

“这么好，那你为什么没有录入？”

江月胧一边挑着菜扔进袋子里，一边对他的话表示感叹。

“谁说我没录入，以前的那批菜，粮食，果子啥的我都录入到锦鲤品牌里去了，这是新长成的菜，我留一些在这边卖，其他的都用那个牌子卖给收购粮食的了。”

那个菜贩子抬起头，戴着斗笠的眼神中有着自豪。他无时无刻都在庆幸着自己做的决定，要知道，那个收购粮食的品牌可是国营的企业，其他的收购都按照的1毛钱一斤，就他这个因为有这个牌子，卖了2毛钱一斤，翻了一番都不止，这又怎么不让他心生自豪。

“好家伙，那你可是赚翻了。”

她抬起头拿着挑好的菜奉承了一句，对这样的情况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由衷的感觉很幸福。

“那当然，现在虽然都是一些耕种机器劳作的东西，但手工劳动的东西总是能赚点的。”

他挑挑眉，对江月胧的话表示赞同。

趁着他拿着东西计算的时候，江月胧仔细打量着他，观察他与其他的菜贩有什么不同。

他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举一动间不像是一个菜贩子，倒像是一个流浪荒野的猎人，眼神中满是桀骜，只有在看向蔬菜和水果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柔和。

他看起来经历过许多光怪离奇的事情，不论是见到什么人都是处变不惊的，游刃有余，总是想要流浪天涯，最后还是为了什么东西而留下，但眼中躁动的光芒说明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就像是龙困浅滩，现在只是暂时的呆在这里。

但这终究不是卖不出去菜的理由。

江月胧心想。于是她带着更加好奇的目光扫向四周，许久，她终于反应过来这里的情况。

怪不得，从刚才她就疑惑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没有人看到，恐怕是因为比起来充满生机的年轻人，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那里更受欢迎罢了。

而且那些老人深知那些买菜人的性格，先说是一块钱，然后让她们砍价，最后再愁眉苦脸的说那就按你说的卖吧，这样买得人开心了，卖得人更开心了。

反而是那些先说价格的菜贩子，因为价格实在不能太低，砍不了价，那些买菜的人就直接走了。

现在买菜的人其实大多是中年妇女，闲着没事，在家里又不用带孩子，就在这边享受一下砍价的乐趣，真要买菜，那些大妈们干嘛不去城门口那边的信用社那里买点菜啥的，跟这边差不多的价钱，还不用讲价......

她正想着，心里不由的给自己点个赞。

不曾想却被路边的灯光刺到双眼，只能低下头去，可没想到这匆匆一瞥，却看见那个菜贩子脚边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的小水箱，里面有着一个小鱼，在卖菜老板的右侧位置那里，以她的视线如果不是认真看，是看不到的，尤其是在昏暗的灯光下。

“老板，那是一条鱼吗？”

她看向正在称斤重的老板，用手指了指，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个卖菜的老板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最后还是顺着江月胧的目光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脚底下的小鱼。

“哦，哦，这是我从海河那边弄来的，当时地里需要水，我就去那边牵了一条水管，没想到弄来一条这样的鱼来。”

“我看它干巴巴的，还没二两肉，就长的还可以。”

老板拿出来那个小水箱，看着那个小小的鱼苗，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再说着你要是一个肉鱼该多好，这样他还能加餐。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鱼。它的身体是赤红色的，不管是手鳍，背鳍，腹鳍，臀鳍，还是尾鳍，都是红色的，只有末梢处带着丝丝的金黄色，聚集在一起，带着像是纺布一样的质感，在水里飘荡着。

它的腹鳍和臀鳍是连接的，而且都很长，不像其他鱼都是短短的，一点也不好看。

路灯的灯光有些昏暗，橙黄色的灯光打在那个锦鲤的身上，照在它的侧线鳞上，闪烁着黄色光芒，像是一颗颗小小的恒星一般凝聚在它身上。

江月胧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条小鱼，心里的悸动越发的明显。

在她的眼中，明明景色与之前一般无二，这条小鱼的出现却让这个世界重新充满了色彩，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瞬间在鼻尖涌荡，经久不息。

“给，一共3块6毛钱，手环扫一下还是用身份卡？”

那个年轻的菜贩子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的手中提着江月胧挑选的几颗蔬菜，眼底却闪过不知是温柔还是冷漠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