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女青眼神空洞，“妾没有说谎。妾是真的不恨殿下。”

恨他有什么用呢，对他表现出恨只会令自己的日子更加难熬。

且她也并不想带着对他的恨去过往后的每一天，若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她必再不会想起他，连恨也不要。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麻木，这令赫连觉心头没由来地一窒。

他问她，他想知道理由：“为何，为何你不恨我？”

但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自己就愣住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这样问，好似是默认了她本就应该要恨他才对，可是她有什么好恨的呢？

第一次要了她，他救了她阿父，她亦没说半个不字。

后来坏了她的婚礼也是因为她所嫁非人，她总不会觉得去给人殉葬比跟着自己好吧？

那之后他便把她带回去好吃好喝地叫人伺候着。

有了误会他就解释，王十郎他当场就阉了，羊公炽那个叫蕊姬的妾也叫他给绑了来，就连石榴那个始作俑者他现在也已经抓回来从重惩罚了。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叫她将真心献出吗？

便是今天允许石禄当众羞辱她，那也是她先说了令他不高兴的话，他给她一点教训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皱眉：“你不恨我是对的，因为你完全没有理由恨我。但你最好别用这种死气沉沉的脸来面对我，我还是觉得你从前的样子看起来更顺眼，明白吗？”

“是，妾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笑一个来给我看看。”印象中，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见女青笑过。

女青不想笑，但还是勉强弯了弯嘴角。

可那笑丝毫没有半点生气，在赫连觉看来，甚至比她哭起来还要难看。

她哭的时候好歹还是梨花带雨，如今这般笑容，他除了皱眉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

“我让你笑一个就这么难吗？”

女青沉默着，又咧了咧嘴。

赫连觉简直无法直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倒胃口，滚吧。”

“妾告退。”

终于不用再假笑，女青立刻低头向赫连觉拜了一拜。

可她才向后退两步赫连觉就又发话了。

“站住！看到石榴那个贱婢的下场了吗，她以为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但只要她还活着，天涯海角我能把她抓过来。你若敢逃，也是一样的下场！”

他说完，又觉得对石榴那贱婢的惩处太轻，随口又吩咐道：

“打断她一条腿，将她拴在马后随行。”

前面很快又传来了石榴的惨叫。

女青垂着头道：“是，妾谨记。”

她是不会逃的，因为她知道逃不掉。

她向后退着，带着阿姜离开了这片宁净却又血腥的芦苇荡。

阿姜腿肚子发颤，直到上了马车才木讷讷道：

“殿下、殿下竟然这般喜欢折磨人吗？都那样了，还不如打死算了。”

女青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生气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因此我们最好不要犯错误，不要惹他生气。”

阿姜忙不迭点头，又道：“我之前听刘管妇说，殿下并不经常回来。是不是等回了苍野镇殿下大多时日都会呆在军营中？”

女青仍是摇头：“这我也不能确定，但愿如此吧。”

一行人重新启程赶路，太阳还未下山之际便就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苍野镇了。

一路上女青都安静地坐在车中。

但他们所行之处，但凡是经过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无它，只因石榴的惨状。

在快要进入镇子的时候，石榴更是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但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她，更加不会有人会为她停下来，她就那样被马一路拖行着，直至血肉模糊。

而这一幕，刚好被急匆匆赶往苍野镇的杜石斛看见了。

他是特意来看女青的。

当日女青被赫连觉强行带走后妻子就病倒在床，紧接着又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他是想出门也出不去。

后来收到了女青托人传回去的口信，他便立刻赶了过来。

不料才刚进镇就看到一支队伍，队伍后面居然还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

而那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连觉。

见此情形，杜石斛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那女子也是赫连觉从别处抢来的女人吧？该不会当日他的女儿也是被这样拖回他的宅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