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离开陈老伯家，准备前往南市寻找符延。

沿途还有几家门窗是紧闭着的。

虽然女青没说什么，但赫连觉察觉到她的目光在扫过那两家的时候有所停留。

有些话他本不想说，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青青，这次我们过来的唯一和主要任务是找到符延，这一点你是清楚的对吧？”

女青看了赫连觉一眼，隐约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我没有忘。带陈老伯祖孙二人出城去是我临时起意。很多街坊邻居我都认识，就算是不认识的，就算是你见到他们这般模样也会感到于心不忍，更何况是我呢？

但我不会逼着你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救他们所有人出去，这不合适、我们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作出安排，毕竟我们自己也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就好像我如今是一个医者，而你是一个将军，我要做的和我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去救中毒的人。而你，你回去之后要制定详细的计划、带领着你麾下的将士兵卒将这座曾经祥和繁华的城池夺回并重建。

所以你放心，我不过是多看了几眼，并不会去敲开每一扇门承诺要带他们离开。”

赫连觉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也把他的心思都摸透了。

她这般的冷静与理智，与这世上其他所有女子都不同，心境胆识甚至超过了这世间许多男儿。

这样的她，自己怎能不爱？怎甘心就这样放手？

忽然很想紧紧抱住她，但是他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做。

他只能深深地看着她，点点头。

可他还是忍不住恳求：“青青，就忘了过去吧好吗？让我们从头再来过。”

女青驻足：“是因为方才我多跟你说了几句话的缘故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后我选择闭嘴。”

赫连觉：“…………那还是不要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从你耳边吹过罢了。”

女青没再回应他，而是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她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很快就带赫连觉来到了南市。

来到那熟悉的路口，入眼却是满目疮痍，街道上不曾看见的尸体全都被丢在了这里。

看他们身上的装扮，不仅仅有城中的普通百姓，还有不少士兵。

有些尸体甚至呈现出向前爬行的状态，但是很可惜，他们死于挣扎的路上。

还不曾靠近，便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腐烂臭气。

赫连觉紧紧皱眉对女青道：“你就在此处候着吧，我进去找。”

“不行，天已经快要黑了，到时候伸手不见五指想要找到一个人就更难了。不仅我要进去，剩下的人也应该要过来一起找才是。你赶紧回去通知他们吧，快去快回！”

“可是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你身边必须要有人跟着才行。你回去通知我的属下，我先进去找。”

“可那些都是你的人，他们不一定会听我的，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

女青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都十分坚定，赫连觉也知道她不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寥寥数语而改变主意。

而且现在时辰也确实是不早了，他是真的很担心她，所以他得尽快回去把人带过来才是。

“那我这便先回去了，稍后再来与你汇合。到时候我若叫你你可不能赌气不答应我。”

“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那好。”赫连觉说罢，紧接便从袖中摸出了一物递给女青。

那是一块干净的布料。

“这个你蒙在脸上，尸体若没能得到及时处理很容易引发瘟疫，况且这里的人都中了毒，你一定要小心。”

这布料女青看着十分眼熟。

来南泷郡的一路上赫连觉担心她晒伤也会常备这东西供她蒙面，或是洗脸擦汗之用。

从望郡出发的时候她倒是忘了准备了，刚才还打算撕下衣袖来蒙脸，如今看来也用不着费那个劲了。

她伸手接过，原本想道声谢，可是想了想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快速用布将口鼻蒙上，她大步走进了处处弥散着尸臭味的集市。

也许是天色渐晚的缘故，整个集市仿佛被笼罩了一层灰色的烟雾，吞噬掉了所有鲜活的色彩。

眼见着女青的身影隐入集市不见，赫连觉头也不回地飞奔了出去。

-

“青青！”

赫连觉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

他一进入集市便开始叫女青的名字，第一声没有回应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开始发慌了。

第二声还没有回应的时候他便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后悔没把她一直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第三声还没有回应的时候……终于！终于在他叫第三声的时候女青回应他了。

“我在这里，门口有尊方鼎的地方！赫连觉，我在这里！”

听到女青的声音，赫连觉顿觉如释重负，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

在看到女青的那一刹那，赫连觉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一把便将他捞入了怀中。

时隔一年多，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这么亲近。

现在只有紧紧抱着她他才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

他弯着腰，将下巴搭在女青的肩头：

“刚才你没有答应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有，你走近了叫我我才听到的！放开我！”

“我不放。”赫连觉死皮赖脸，甚至不惜开口求她，“求你了，再一会儿，就一会儿。”

话虽如此，但他也并没有强制禁锢着女青不放。

女青一把就将他推开，语气严肃：

“你如今是连脸都不要了？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吗？！直行这一路两边的铺子我都已经找过了，符延不在里面，但是还有几个活着的人。

你和其他人往左右两边分散去找吧，遇到有活人的地方注意些，我得想把这东西要来给他们吃，有些人还是有救的。”

“好。”

赫连觉应了一声，立刻将手下的人分成了两队，他自己则是跟在了女青身后。

女青也没反对，两人一人一边地搜索了起来。

直到他们一直找到天黑，赫连觉的一个属下忽然高呼了一声‘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