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到人间，就要陨落在此，妙香二指引动，剩余的半截金羽炸开。狂暴的天地灵气扰动，为小女娃遮掩踪迹，气机混乱之中，妙香看着近在眼前的海水。

里面的游鱼种类繁多，水下的世界多姿多彩，尽管雷霆不绝，鱼儿自由自在。

人间的风，人间的太阳，哪怕，天上落下的雷霆，心思无比的宁静，妙香也没再反抗了，她在原地散功，剩余不多的功德气息四散开去，附近的鱼群一下子激动起来。

这是一语成谶吗？师父，吃魅之法，妙香还你了。

修为飞速散尽，她的气机也消失不见，奔到近前的雷霆忽然失去目标，开始缓缓消散。

一柄长枪指在她眉心，毫厘之间，便可见血！

一种空灵清新的韵味从妙香身上散发，淡淡的幽香混着散开的功德气息，附近的鱼儿破水而出，疯狂吸食着天地间的灵气。

分开的海水缓缓合拢，女仙疑惑地看着她，这种圣洁的韵味，不可能从一个邪恶之辈身上散发。

“哼，诡计多端，受死！”

长枪往前一送，妙香毫无所觉。

沧浪！

一柄长剑挑开枪尖，爆发的火星就在妙香眼底闪过。

“柳清河！”

“枪仙！”

“你过分了！”

“是你过分了，她是人族，已经散去道行，你凭什么杀她？”

“她来自冥土！”

“你来自仙界！”

海水合拢，柳清河站在妙香身前，独臂举剑。

对话诡异，但双方都听得懂。

“你铲除歪魔邪道我不管，想要杀我人族，一个也不行！”

须发张扬，柳清河道袍鼓动，如果枪仙一定要战，那便战！

“你做什么？”

“柳清河，枫叶城要与仙界为敌吗？”

“杀了他！”

另外三人围拢过来，柳清河哈哈大笑。

“看看你们，身为人族之仙，高高在上，不分青红皂白，还记得仙字，怎么写吗？”

杀，当然是不可能的，柳清河可是人族第一人，要杀柳清河，他们四个还不够看。

反正也没机会杀了妙香，她也没有威胁了，枪仙收起兵器。

“这次你救了她，下次我杀玉兰心的时候，人情就不管用了，走。”

一直看着四人完全消失，柳清河望向附近围着妙香回游的水族，满脸震撼和尊敬。

妙香这种散功后还被生灵认可的人，整个人间都不多见。

“道友宽心，已经安全了。”

“多谢道长！”

妙香一个女子，此时散了道行，与凡人无异，无非就是很漂亮，很贵气。

用法术托着她，柳清河离得七八步开外，举头看向中皇洲方向。

“道友可是故意留下，替人拖延时间？在下清河宗柳清河，若道友信得过，道友可让那离去之人，去枫叶城安身，如今人间大小事，枫叶城都能说得上一些话。”

保持微笑，妙香问道：“道长搭救，可是因为感应而来？”

“不错，仙庭为了监视人间，修建了承仙台，不过这也好，方便我等来去，等我人间力量足够，毁了便是。道友一身功德气象，敢请教，道友是冥土何方圣地？”

“不敢当，小女子在冥土经营青楼营生，平日里做些善事，幸得天道垂青，才有些道行。”

这答案可让柳清河意外至极，他抚须而笑，知道妙香小心。

“人间险恶，道友心有防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那小姑娘，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惊讶于柳清河的强大，妙香道：“还请道长施以援手！”

“哈哈，好！”

再说小野，很快就想清楚了妙香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神仙嘛！

第一次高空飞行，她一边震撼于灵虚大海的广阔，一边又惊喜回到人间，脑海里已经被妙香打进记忆灵光，她努力地接受这些稀奇古怪的记忆。

她不会要死了吧？

回头看一眼，不见妙香，只能看见茫茫海水。远处的海面，就像弯下去了一样，随着靠近，又不断出现新的海面，很快，她就看见大片的陆地出现。

好多鬼，好多妖。

恰逢庆丰从云龙洲发兵劫掠中皇洲海岸，兵锋绵延海岸，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暴戾，愤怒，诡异，小野的脸上变换过许多神色，就是没有恐惧。

她的出现，几乎同时被七八道强大的气息同时锁定。

人族一方有四个仙人高坐云端，监视着下方的战局，庆丰也带着三个鬼仙与之对峙。

小野身上还有神圣的韵味，几人同时皱眉。

意外来客，只是一个人族小女娃，神色凶狠，对众人根本没有威胁。

一个鬼仙冷哼一声，小野身上的韵味顿时消散，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刚刚还想杀几个鬼修打牙祭，转眼就控制不住自己，她急得眼珠子乱转，一下看见云头上有几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时夸张地四肢乱动。

“哇呜，摔死是什么感觉？今天小野来给你答案！”

她不怕死可不是装的，几人看得好古怪。

随后，强大的气息出现，庆丰在云端挥手，下方的冥土大军有序后退，人族一方也在后退，双方的战争有礼有节。

“柳清河，他怎么来了？”

仙人疑惑，庆丰却如同见鬼一样看着来人。

“妙香圣母！”

庆丰惊呼出口，神色惊喜之后又变得愤怒，然后，一脸疑惑。

妙香的神色安然，怎么都不像被柳清河劫持的样子。

没想到庆丰不仅自身突破到仙境，手下还有几人是鬼仙，地上的冥土大军之中，山海境之人也不在少数，这一股大军，堪比金鸡神殿同等级规模大军的战力。

难怪邪神一直对鬼都封锁人间战事的消息，实力增长如此之快，恐怕庆丰和赤鬼早就打造了一支精锐大军。

“庆丰神将！”妙香点头致意，平等直说出一个你字，便开始摇头。

“我已经与冥土没有任何关系，神将不必多虑，也不必愤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庆丰更不知道妙香如何来到人间，可紧接着，他就明白了。

一个鬼仙风驰电掣而来，看见柳清河与妙香圣母站在一起，也十分意外。他飞快对庆丰说了鄢陵城的事，庆丰神色大变。

“圣母如此磊落，他日战场相逢，庆丰，只能给你一个痛快。”

“那就多谢神将了！”

两人对话的时候，柳清河已经剑气狂卷，把小野拉了回来，免得她体验摔死是什么感觉。

“哦吼，幸免于难，小野多谢老神仙！”

她是个暴力古怪的小话痨，声音好听，非要怪里怪气地说话，让人耳目一新又觉得特立独行。

可她一个凡人小娃娃，面对眼前的阵仗，丝毫不惧，主动地打量起对峙的双方。

妙香好奇地看向她，小野略微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别看我别看我，小野会脸红！”

她这举动实在古怪，几个神仙也觉得新奇，对她没什么恶意。

“还打吗？”柳清河看向庆丰。

“老家伙，走着瞧，撤！”

“老神仙，真厉害，小小小野把你爱，仙风道骨一把剑，吓走冥土大妖怪！”

众人绝倒，柳清河却十分欢喜，哈哈笑着把小野放在自己断臂的肩膀上，还很贴心地交代一句坐稳了。

“圣母，这小丫头与我有缘，可否割爱，让她拜入老道门下？”

柳清河十分清楚，能在冥土封号圣母的女子修士，都是仁善功德之辈，妙香来自冥土，他没有芥蒂。

“小野要飞黄腾达了吗？可是小野心里只有漂亮姐姐！”

自问自答，小野略做苦恼。

要不是她现在还有些面色饥黄，与这种邪性的古灵精怪有冲突，可能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丫头惹人喜爱。

柳清河听到她这个回答，依旧保持笑意，高大的身躯就像爆发了别样的生机。

几位仙人齐齐致意，柳清河只是挥挥手。

场景一变，他已经带着妙香和小野到了枫叶城。

危险来得快去得也快，妙香落地，被枫叶城的繁华热闹震得呆住了。这样向上的生机，鬼都不可能有，入眼所见的建筑上，都还有战火的痕迹，开往的凡人和修士却看不到忧虑和惊恐。

没有被城外精致威严的仙庭吸引，她沉醉于枫叶城的无边人气和烟火，不由地张开双手，深深吸一口气。

看出来她状态即将进入天人合一，柳清河眉毛一抖，赶紧施法，无形之中改变行人的路线。

“老神仙，在人间我可以吃鬼吗？”

“不行的话吃人吃妖怪也可以！”

有一种近乎魔念的兴奋滋生，小野下意识挥拳。

这是什么小怪物？

把小野摘下来放到眼前，柳清河蹲下身去，他能看见小野心里无边的戾气和凶残，小野一不注意多看一眼，一下就变得眼神迷茫。

柳清河连道见谅，赶紧退出心神，小野在冥土经历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他本想利用道家清正法术让她恢复正常，看一眼一旁的妙香，取消了这个打算，也打消了收徒的念头。

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夜色降临，妙香一睁眼，就看见小野正站在一个架子上和她脸贴着脸，好奇地看着她。

“这？我怎么会？”

体内有圣洁的气息，这不是吃魅之法的道行，妙香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闭上眼睛，不用刻意感应，她就能根据念头看见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还能听见凡人的心声，就好像，无数个她在无数个方位看着城里的行人。

“据闻冥土神官封号，都是根据天道预示，不知圣母封号，被何人所赐？”

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碗羊肉面，碧绿的葱花漂浮在肉汤上，腾腾热气上升，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柳清河坐在桌边，传音相问。

“妙香此前是金鸡圣母弟子，修行吃魅之法，封号自然是金鸡圣母所赐。”

“冥府之外金鸡山？”

柳清河自然知道冥土这些比较有名的功德神官，却也没想到妙香出自金鸡山。

一说话，妙香就显露出身形，与市井烟火融为一体，她走向桌边，小野笨拙的扛起架子往店里走。

“小野看得眼睛花，多谢善良的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