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楼，后院。

“无音，这岑少将手段可真强，直接将那老头带进牢狱之中，活该，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妄图染指你！”

沈离滟气不打一处来，但又看着桌子上一排排小黄鱼眼里发光。

“岑少将可真有钱，无音姑娘，你可要抓好他的心呀。”

头发散乱姿态慵懒的美人摇头，随便在空中写出一些简笔的特殊符号。

沈离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完她想表达的意思。

“放心，那边人办事能力强，不日，报纸应该就会出来，新的思想的传播，一定会特别迅速。”

“就算星火微小，也必有燎原的可能！”说这话时，沈离滟眼里的光芒越来越强，信仰的力量让她全身上下热血沸腾。

无音安静点头，合上眼继续听沈离滟的唠叨。

院外，风声肃肃，无人相扰。

——

次日，如岑青竹所言，报纸上果然登上了岑遥押着岑顺西从红颜楼离开的事。

一时间，江城中众论纷纷。

分出各方讨论。

某个茶馆中，几个闲来无事一贯喜欢喝茶的人边看报纸边说着。

a方吃惊方:“岑少将，不是新晋城主的三子？怎么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b方听说方:“听说还只是因为红颜楼出名的花魁，无音姑娘。”

“为一个女人，父子反目成仇，真是荒谬！”c方荒谬方道。

“哎呀，这你们就有所不知，听说掌握实权的，可不是城主，而是岑遥岑少将，现在这个时局，谁掌握武装力量，谁才有话语的决定权，行为的裁判权……所以，归根到底，若是因为一个女人还好，若只是由一个女人当由头，最终是为了让某些人消失……那这步棋，下得才深……”d方分析方说道。

“有道理，”e方认同方点头：“不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f方猜想方：“也许是城主触犯了岑少将的逆鳞？毕竟听说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或者说，简单来说，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貌美如神仙下凡的女人。”

“胡说，岑少将这么英明神武的公子，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将自己亲爹关起来，肯定有什么隐情！”

“对了，今天新出了一期报纸，上面的东西有点……你们听说了吗？”扯到这句话的人悄悄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哦！你说的是那个叫什么……看了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你看得太粗浅了，要跳着看。”一人拿出一张报纸，用手指着那篇看起来挺正常的文章，好让他们跳着看，并说道。

一群人围上去，不一会儿，互相面面相觑。

“这……不像是巧合。”一人哆哆嗦嗦开口。

“倒像是精心安排。”

“这怎么办，上报还是装作不知道？”

“你没看这主编是谁吗？岑家二少爷，岑白月！”

“岑家，是岑少将家？”

“不然，还有哪个岑家？”

“……我什么都没看见，各位，先走了！”

一群人又匆匆散开，仿佛没有聚集在一起似的。

“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报纸，来份报纸啊！”

“来份报纸啊！”卖报的小孩扯着大嗓门喊。

红颜楼，一个打杂的小厮自门内走出，从专门的报纸放置箱拿出两份报纸，又不紧不慢进门，和平常无异般。

大帅府。

“岑遥，你就这么把你父亲关着？外面已经众论纷纷了，你当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衣着深蓝色暗纹长袍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倒茶，将杯子往旁边人面前推去。

举手投足间，压迫性十足。

“依您的意思？”岑遥端起茶杯，仔细端详一会儿，却又放下。

她知道，大帅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小事对她责罚。

毕竟，她可是他身边最快的最好用的一把刀。

既然要得到无穷无尽的利益，那么一定会受到钳制。

她做这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果不其然，男人眼神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不变：“清明节快到了，之前江城因为战争死了那么多人，他作为城主，也该做一些分内之事。”

这意思，就是要她尽快放人。

“明白。”

岑遥说完，端起杯子，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行礼告别。

……

“阿爹，刚刚岑哥哥是不是来了？”待岑遥离开后，内院跑出一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

女子瞧着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粉面红唇，一身显腰新式长裙，袖口领口皆绣有花纹，搭配米色的珍珠披肩，头戴白色蕾丝蝴蝶结，卷发被盘在蝴蝶结后面，俏皮可爱之余，又不知精致优雅。

“惠儿，冒冒失失成何体统？”中年男人忍不住低声呵斥一句，却又舍不得说重话。

赵惠儿想都不想，直接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阿爹，我没有。”

“刚刚是不是岑哥哥来了，他来做什么啊？”

“一天天净想着你岑哥哥，他都敢关他父亲入牢房……说不定哪一天还会和你父亲我反目成仇。”

“到时候啊，你还岑哥哥长岑哥哥短地喊？”

赵子明语重心长道。

他也是实在郁闷，到底是哪里没看好，怎么就让他的宝贝心肝被那小子勾了魂。

虽然那小子……

能力强，组织力强，带兵打仗也是一流，但就是那个性格……

“哎呀，阿爹，岑哥哥不会的，岑哥哥是好人。”

“哈哈哈，好人？他可不是好人！他手上沾的血，可不比你爹我少。”

赵子明开玩笑似的说，说的却是实话。

在这乱世中，又有谁能双手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地活？

不拿起刀，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和肉，被肆意屠杀。

“阿爹也是好人，只要能够护卫一方安平的人，都是好人。”

“惠儿知道，国家正面临危亡之际，内忧外患，若是没有人能完全统一这个国家，那么割裂局面恰恰是最好的状态。”

“只要保护了这一方安定，就算不被外人理解，在惠儿心中，那也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了！”

自家闺女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赵子明耳边回荡，他忍不住低声喃喃：“那么，到底什么样的力量会统一这个国家呢？”

在思绪突然袭来的某一刻，他大概知道，他们这一边是不可能的。

未来，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