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父子两人也不知道李正如说的对不对，但就看这个小人儿，小嘴一动，啪啪啪的，特别的能说，而且说的这些话，听起来似乎都十分的有道理。

但，他们却是真的没听说过，女娃也要上学的。

这时期，那些士族人家的女娃的确是要读书识字的，甚至官家也有女学，只是阶级固化得厉害，贫苦人家，连男娃都不识字，更不要说女娃。

李正如见两人默不作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谈话的对象不给一些反应，这让她很难针对他们的疑虑做解释，有反应提出反对意见或问题，她才知道该怎么样，从哪方面入手去说服对方。

关于女学这事，李正如和毑公探讨过，也是这次探讨，李正如才知道，毑公祖上可能是士大夫阶层，只是战乱避祸，多少士族覆灭，就有多少人家从中崛起。

毑公的祖母，也就是她的毑曾祖母，曾经就进过官学上学，自小就能识文断字，据说，比她家的那些兄弟还要聪慧。

但世事变迁，到了毑公这一代，家道中落。

两人讨论里，何秀才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是个聪敏伶俐的，不输你阿兄他们。你爷你奶也是疼你的，疼你甚于你的阿兄阿姐们。

但是那些个穷苦人家，别说女娃了，就是男娃，那些人家也拿不出钱来供他们上学的，这村学，只怕连男娃都没几个人来，更遑论女学。”

细究起来，哪怕是在李村，也没几个人读书，就是李老头他们，也是到了阿如这代人，才有人读书识字。

“可是，不能这么想呀。我们并不一定要结果怎么样，我们就是将女学提出来，让村里人有个选择的机会。

至少，机会给了他们，万一就真的有那么一两个女娃非常需要这个机会呢？

我们提出了，她们抓住了这个机会，那我们不就等于给了她们新的生命，给了她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何秀才拗不过李正如，他发现阿如人虽小，能说会道，大道理是一条又一条的，也不知道她这小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总能想出许多歪理来。

那就让她去试一试吧，就像她说的那样，提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万一呢。

不过他坐一旁，听完阿如的游说，又观村长父子两人的神色，就知道，村长他们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当听到一个新奇事一样觉得十分的好奇罢了。

送走村长父子两人，李正如有些挫败感，虽然已经预知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觉得有些闷闷的，垂头丧气地重重地叹口气。

何秀才和李老头看着这小儿，人小鬼大，一副大人的作态，既心疼又好笑，这都是从哪学来的，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

两人实在忍不住，都看着李正如笑。

李正如看着两老头幸灾乐祸的模样，嘟着嘴，哼了一声，气恼地道，你们不懂。

小脸微红，气鼓鼓的模样，尽显小孩儿的娇憨。

“好，好，我们不懂，阿如最聪明，阿如什么都懂。”

两老头十分不走心地安慰着小孙儿。

“阿如别怕，村学招不到女娃，毑公也教你们，我们家的女娃都教。”

还是何秀才安慰着。

何家的女娃本就从小就识字，李家的自从何夏柳入门后，闲暇时也教李家的娃们识字。

村长家。

一家子围坐一起，也在闲聊着李家和何家的事情，父子俩也当一件新鲜的乐事一般，将女学的事说出来。

“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听听那李家那小女娃说的，什么女子也要上学。”

村长感叹道。

“女子上学？”

其他人听了都很惊奇地瞪大眼睛，这可是闻所未闻，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是呢，那女娃说，女子上学，也一样能挣钱，哪有这么容易呢……”

村长的四儿子想起李正如的那番话，却不认同。

“就是，你看之前那隔壁的老头，读了一辈子书，也没往家里挣过一分钱。这男子都挣不到钱，女子就更挣不到了……”

村长接过话，又提起以前隔壁家的那老头，念了一辈子书，白发苍苍，连童生都没考上。

其他几人想起，隔壁那老妇每天数落那老头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一女子，听着阿父阿兄的话，若有所思。

阿父搬走的时候，她还在山上，并不知道阿父嘴里说的，隔壁那老头是个什么样的。

“就是，哪有这么容易……”

“更可笑的是那小娃还说，这读了书，能寻个好亲事，能嫁个好人家……”

“嗯，她说什么来着？对了，说读了书，家有好女百家求……”

“我们就村里人，本就不识其他什么大户人家，别人也不认识我们，这嫁来嫁去，还不就是乡里乡亲的这些人家，哪有百家求，我们这几条村，加起来，也没上百户……”

“对呀。”

“又不是里长家的女儿，里长家倒是认识百户人家……”

“就是，还说，哪怕嫁不进官家，那些商户人家也喜找会读书识字的，哎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极了，可是我们上哪认识些商户人家……”

“是呢～”

“对吧，而且那些商户，挣了一点小钱，眼就高过机，也看不上我们呀……”

父子两继续在讨论，其他人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一声。

“还说给绣坊画图样，这绣坊是啥？”

“不知道呢，这大户人家就不一样，尽说些我们没听过的……”

“对呀，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什么绣坊，不就是学了也没用。”

两父子继续讨论着，他们现在觉得那李家何家和梁将军肯定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就看那小女娃，那么一点人儿，道理一条又一条的，还知道许多他们听都没听过的事情。

他们也问了，也知道，那李家何家的小娃们都从小就识字。

父子两人又在那猜测，这些人，哪怕遇上事了落魄逃难到他们桃村，但梁将家的亲戚，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