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经历的环境，让他明白一件事：任何时刻，利益为先。

那些所谓柔性的情感，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作为夺位的皇子，作为登上皇位的帝王，轩辕夜成功把这种信念贯彻了十几年。

他的过去，他的未来，甚至他的婚姻，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包括娶哪个大臣的女儿对他的皇权巩固有助力。

可姜恬偏偏是那个例外。

轩辕夜向来不为美色所惑，的确，姜恬长得美，可是天下美人不知凡己，偏偏只有让她让他动了心思。

一而再，再而三为她让步。

轩辕夜已经在琢磨她的位份了，若是给她一个低的，少不了后进来的会欺负她。

可太高了，那又太显眼。

轩辕夜舍不得别人记恨她。

要怎么样才能够让她安安稳稳地在他的笼罩下，过上平静的日子，轩辕夜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想让她过得不好，不想让她无名无份，甚至还想给她一个孩子……底线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着怀中睡得正熟的人，轩辕夜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可能老天爷就是故意要让他为难。

这时，外面陈公公的声音响起。

“秦大人，您怎么来了？”

“陛下是否在御驾中，臣来找他喝酒。”

秦少清语气很是爽朗。

轩辕夜皱了一下眉头，这声音未免太大了。

姜恬的眉头蹙着，看样子就要醒过来。

轩辕夜连忙安抚她，以低微的声音说道：“你先睡着，朕出去一趟。”

姜恬迷迷糊糊地应了。

他出去时，姜恬的手还无意识勾着他的衣角。

轩辕夜小心把她的手放下，以最轻的动静下了马车。

他看向秦少清，脸色并不好看。

秦少清没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他张口正要邀请，轩辕夜却低声道：“声音小一些。”

秦少清愣住了：“怎么了，皇上？”

“马车中还有人在睡觉，去别处聊一聊吧。”

秦少清眼睛都瞪大了。

车里有人在睡觉，就这几个字，里面含有的信息量却是极多。

轩辕夜率先动身，秦少清反应过来，紧跟其后。

“车里是哪位美人，令皇上如此关心？”

“姜恬。”

轩辕夜看着他，吐出了两个字。

“谁？”

秦少清没有反应过来。

姜恬在南国是有封号的，他又没有对她上过心，又怎么会记起她是谁。

“不知道就算了，舟车劳顿，朕还要回去歇息，酒不必喝了。”

“皇上，这可是我得来的好酒，一个老农埋了底下多年的女儿红，我花了重金买来，就想请你喝两口，您得赏个脸。”

秦少清没皮没脸起来。

“朕还有事，你跟你的那些同僚去喝吧。”

淡淡看了他一眼，轩辕夜转身就走。

秦少清隐隐约约感觉到，轩辕夜好像有些生气了。

他在生什么气？就因为他差点把那个美人吵醒？

“姜恬……”

秦少清嘴里下意识重复这两个字，没过多久，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终于想起她是谁来了……

这个插曲，轩辕夜没有告诉姜恬。

等他回去，重新把姜恬拥在怀里，这次算是睡安稳了。

赶路的行程是枯燥的，姜恬被迫在轩辕夜的御驾中养身体。

轩辕夜之前总是会对她产生这样那样的念头，自从刘文晟说起她的身体后。

他就下意识先从她的身体开始考虑。

那些话本中的香艳之事，轩辕夜一件都没做。

他平常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姜恬看书时间过长时，把她的书夺过去，让她快些睡觉。

刘文晟作为贴身的太医，又是轩辕夜最信任的太医，自然是要陪同的。

轩辕夜会动不动让他过来，不做别的，只给姜恬看脉。

既然发现了她身体的病症，轩辕夜只想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哪怕她自认为不打紧，但轩辕夜没法不惦记。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明两个人在赶路，轩辕夜却通过这一段路程，发现了姜恬许多他从未注意过的地方。

她的礼仪自然是学得很好的，她那位执拗成性的母亲，以最严格的规矩来管教她，让她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端庄。

但在端庄之余，她也会有自己的小智慧。

一旦让她察觉到，有任何可以让她比此刻活得更舒服的做法，她都会大胆去试。

她每次都能在守规矩和不守规矩的边界处游走，而毫发无损。

一个弱女子，还有一个疯癫的母亲，她还能安安稳稳活到二十五岁，必须保证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不被硬行婚配，直到被她那个弟弟认回去……自然不仅仅是靠运气。

轩辕夜发觉自己有时候太小看她了。

如果没有被当做一件羞辱人的礼物送给他，她定能在乱世中坚韧地活下去。

其实在得知这一切后，轩辕夜并没有被欺骗的感觉，他反而受到了一丝丝的宽慰。

若是将来他有不测，以姜恬的能力，只要还存有一线生机，她定然会牢牢抓住。

那样极好。

大概行进了半个月，终于到达了围场。

舟车劳顿，第一日轩辕夜并未做什么，只安排众大臣和他的家人和他们的家眷先行歇息，明日再说。

而当夜，轩辕夜看姜恬喝完药，随即问她：“明日朕要去打猎，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姜恬这些天对他说话大胆了许多。

轩辕夜知道是他纵容的缘故。

“没什么想要的，皇上只要平安归来，我就高兴。”

知道她在装，轩辕夜把吩咐御厨精心造的药膳点心喂进她的嘴里，再度重复一遍：“朕不想跟你说场面话，说一件你想要的。”

“我想要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皇上不要射杀它，我想养着。”

姜恬终于老老实实地说了。

“好。朕尽力。”

第二日，轩辕夜很早就出去了，他是天子，自然得主持大局。

姜恬留在他的行宫中，陈公公可不敢使唤她，只把她当成一个正经主子伺候着。

轩辕夜可吩咐了，只要不危及到她，姜恬什么都可以做。

跟陈公公打了一声招呼，姜恬就出去了。

她今日没有做宫女打扮，只不过换了一件寻常的衣裳。

可谁能想到，她不过刚走了几步，一个人就上来拽住了她。

“姑娘，我总算再次见到你了。”

秦少清见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再也顾不上其他，上去就把她拦住了。

姜恬缓缓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