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望我跟一个要杀我的人合作？”舒秋雨冷笑着抬起手来，看着那手腕上的疤痕，道，“疤痕是你割的，法术是你下的，金丝线是你放的，我怎么相信你？!”

卫辰冷笑一声，抬手就解开了自己的纽扣，露出胸膛上的疤痕:“别搞得自己多委屈似的，我这里的疤痕不是你用刀扎的？哦，那万米高空就只掉你一个人，没掉我？!”

舒秋雨:“你若不来追杀我，我现在还在医院待的好好的，何苦会落到这个境地？”

卫辰:“王的命令，属下不得不从。倒是你，一个人类不好好在人间待着，跑去招惹二殿下干什么？!”

舒秋雨冷笑着:“我想招惹的吗？！”

卫辰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门开了，他顿时就噤声。

法术在一瞬间消失。

赌鬼看着两人，道:“回来睡觉吧，明天带你们出去。”

卫辰瞬间变得无辜起来，他擦了擦那不存在的眼泪:“谢谢杜哥哥。”

舒秋雨也学他那样:“谢谢杜哥哥，下次我不打叔叔了。”

卫辰:“……”

＃

房间里。

赌鬼给两人铺了床，中间放了一根竹子，道:“晚上你俩就睡一块儿，不准越界，不准打架，也不准吵架。”

卫辰欢呼雀跃，坐在了床上:“听杜哥哥的话。”

舒秋雨也坐在床上，冲赌鬼一笑:“谢谢杜哥哥。”

赌鬼淡笑着应了一下，随后走出了房门，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

卫辰见人都走了，便再次施了法术，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舒秋雨:“刚刚的话题还没聊完，我们继续。”

舒秋雨懒得搭理他。

卫辰:“当时从那外面高空坠下，我可是用尽了全身法力，结果就挂在了树上。”

万米高空，层层金色丝线编织成的大网从上到下，一层一层的缓解冲击力，最终还是掉在了树上。

卫辰只是奉命前来抓走舒秋雨，却没料到自己只是轻轻动了一下那金色的丝线，就割破了他的手腕。

他是不想死的，更不想万劫不复。

所以，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巫医给他的两个药丸，分别给他和舒秋雨塞了一颗，也就是在这时，他闻到了同族的味道。

当时的情况不容他多想。

卫辰知道一般同族吸血鬼是没胆子杀人的，但却有胆子杀同族的人。

为了保命，他才在舒秋雨的手腕上，放了一根细小的金丝线。

正如他所料，那几个吸血鬼根本就不敢杀这个人类。

原本以为，只要等舒秋雨醒了，直接把人带走就行，但眼下这情况，似乎不行。

卫辰看着默不作声的舒秋雨，冷笑道:“二殿下对你，那可是掏心掏肺的。怎么，现在听到有人要害二殿下了，连点反应都没有吗？！”

舒秋雨最讨厌这种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的人。

他抬眼，毫不留情地怼道:“二殿下对我掏心掏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那里装腔作势干什么？!我和二殿下恩恩爱爱的，也没耽误他大事情，你过来插什么手？!”

卫辰:“我只是奉王的命令……”

“那你就继续奉王的命令， ”舒秋雨嗤笑着，“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杀呀。反正在你跟其他几个鬼面前，我横竖都是死，不是吗？只是现在我对你们还有点用处罢了。”

卫辰气得手抖:“你……”

舒秋雨躺在床上，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冷笑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涉最好。”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了。

舒秋雨能明显听见卫辰急促的呼吸声，顿了会儿，他就感觉有些心悸，沉默着起身，走到桌子边，翻了翻那些衣服，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舒秋雨几乎是抱着侥幸心理，开始摸了摸口袋。

卫辰盯着他的动作，神色不明。

手指触碰到一个药盒，舒秋雨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希望，他把药拿了出来，开了瓶盖后，数了数药丸，还有五粒。

他叹息一声，拿出一粒，水也没喝，就直接塞进嘴里，干咽了下去。

卫辰忍不住了:“那是什么？我看你昏迷的时候，赌鬼天天给你吃。”

舒秋雨没瞒他:“治疗抑郁症的药。”

卫辰一愣。

舒秋雨看向他，讽刺道:“其实就算你不来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

卫辰拧眉。

舒秋雨放下了药，道:“只能说，你们就是多此一举。”

卫辰沉默着，他看着舒秋雨淡定地关了灯，上了床，最终还是没忍住。

他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个主人是谁吗？你既然都和二殿下查这么久了……”

舒秋雨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顶，道:“我当然想。”

卫辰:“我可以发誓，我肯定不杀你……我们合作吧。”

舒秋雨反问:“是因为我俩的法咒是同生共死的吗？你怕我死了，拖累你了。”

卫辰:“……我还不想死。”

舒秋雨:“那你就把这法咒解了，你干你的事，我干我的事，我们互不干涉。”

卫辰扒拉两下头发，泄气道:“不行……”

舒秋雨:“……”

“那天我几乎动了我的根源之力，我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我解不开这法咒，也打不过这三个吸血鬼……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装傻？”

卫辰撇嘴，“要是我全盛时期，别说三个，三十个都行。”

舒秋雨:“……那你想怎么做？”

卫辰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舒秋雨:“……事先声明，我什么都不会。”

卫辰道:“只要胆子大就OK了，听我指挥。”

“……好。”

＃

后来的四天，舒秋雨继续装作傻子一样，跟着几个小鬼上采摘一些东西，偶尔去游个泳，如果他们不是在变相囚禁自己，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没有那些人异样的眼光，也没有周围的指指点点，他安静地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就这样当一个小傻子，看日出日落，赏无边风景，该有多好。

但现实终究不是这样。

幕后之人不仅找不到，而且，他们要对付的，还是自己想守护的人。

随着最后一粒药吃完，舒秋雨看着眼前的朝阳，陷入了沉思之中。

卫辰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道:“套不出来话，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晚上就走。”

舒秋雨理了理衣服:“去哪？”

卫辰道:“西岭，把这件事告诉王。怎么，你不想去？”

舒秋雨摇摇头:“想的，但我如果回去，会有无数个像你这样的，想来杀我的人。我受够了被追杀的日子。”

卫辰抿唇:“我会和王说的。”

“我记得每次宋胤带我去某个地方，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你既然想回去，为什么不直接变回去？”

卫辰嘴角抽了抽:“不要把每个人都想象成二殿下，整个西岭，能不靠翅膀，完全靠法力瞬移的，除了王，就只有他了。”

舒秋雨吃惊:“我还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呢。”

电视剧上都这么演的。

卫辰:“……”

舒秋雨干笑着转移话题:“法力恢复了？”

卫辰摇头:“只有五成。”

“有把握吗？”

“有七成。”

山上。

众人再次来到了山上，每人背着一个篮子，像往常一样开始采摘食物。

舒秋雨摸熟了路，拎着篮子就往后山走去，结果一个没注意，一脚踩进水坑，整个人差点滑倒在地，还是一旁的赌鬼扶住了他。

“小心!”

舒秋雨看着面前深不可见的悬崖，吓得腿一软，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赌鬼的袖子，赌鬼叹息一声，弯腰就把人抱了起来。

舒秋雨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想反抗，却忽然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当即就揪住了赌鬼的衣服，带着哭腔道:“杜哥哥，这个地方好高啊。”

赌鬼把人放在一个大石头上，弯腰就替舒秋雨脱了鞋子，舒秋雨也没挣扎，只是沉默着看着赌鬼的动作，直到赌鬼忽然转头，舒秋雨立马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哥哥……”

赌鬼拿出干净的帕子，替舒秋雨擦干了脚，低声道:“鞋子不能穿了，我带你回去换一双。”

舒秋雨一愣。

下一秒，就见赌鬼背对着他蹲下了身体，道:“上来，我背你。”

舒秋雨沉默一会儿，最终趴了上去，他搂着赌鬼的脖子，眼底的蓝光闪烁着。

赌鬼像是唠家常一般，道:“以前有人这么背过你吗？”

舒秋雨倏忽想起宋胤背自己的画面。

幻境中，梅花树下……

他背过自己很多次……

赌鬼见舒秋雨不说话，便笑道:“没人吗？”

舒秋雨假装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道:“有，有人背过。”

赌鬼淡笑着:“那可惜了，我不是第一个背你的人了。”

舒秋雨一怔。

“是二殿下吗？”

赌鬼轻飘飘一句话，瞬间让舒秋雨紧绷起来，他干涩地道:“什么……二殿下？”

赌鬼淡笑着:“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