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府离得不远，就在这东直门北新仓胡同内，毗邻中医科学院。

离第三轧钢厂还有这东二环都不算远，毕竟以前这轧钢厂也算是娄家的重要资产了，住的太远确实不方便管理。

来到娄家，娄晓娥先是让棒梗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会儿，让阿姨给他洗点水果尝尝。

自己“咚咚咚”跑上楼跟她爹娄半城汇报情况去了。

闲极无聊的棒梗仔细看了看娄家的布局，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些资本家真的是取死有道啊。

全国勒紧裤腰带给老大哥还债的时候，你瞧瞧人家这家具还有摆设，随便一件拉出去卖了，抵得上一个村的口粮。

黄花梨的博古架、宋代的瓷，还有墙上，哎吆，这该不会是赵孟頫的山水画吧？

不错不错，后世想看怎么不得去博物馆花个百八十买张门票？

这还没算交通费呢！

正欣赏着，保姆端过来一盘水灵灵的大樱桃。

棒梗挑起两颗扔嘴里，啧啧，这年节，这光景。

你不死谁死啊！

没一会儿，娄晓娥就又“噔噔噔”跑下楼，把他“请”上楼。

书房里，娄敬业一身高知打扮，头发花白，一点看不出十几年前叱咤风云的娄半城模样。

棒梗进来的时候正在装模作样的挥毫泼墨，小样，要不是只字未题，他就信了！

“听说小友有话要转达给我？”

娄半城把笔一撂，用毛巾擦了擦手，笑呵呵道。

棒梗没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娄晓娥，那意思是你还坐在这干嘛？

娄晓娥也看到了他打趣的眼神，当即就火了，伸出手就拽他耳朵，“嘿，你个小毛孩子！有什么话还是我不能听的？”

这死女人下手真狠，棒梗赶紧扒拉娄晓娥“疼疼疼，小娥婶，放手、放手。

娄老板，你女儿要再这样我可不说了啊”

娄半城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才制止自己女儿，“好了小娥，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人家既然专门托人带话，肯定是交代过了，有些秘密不能示之于众也是难免，你冲一孩子发火算什么！”

娄半城多年积威，娄晓娥哪敢多说什么，点点头出去了，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呲牙威胁一下棒梗。

“咳咳”

此时娄半城真的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对这个小女儿严加教导了，快三十岁人了，还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关键面前还坐着一个小孩呢，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主动探寻道，“听说有人托小友有要事相告，还关乎娄某人的身家性命？

虽然这话可能有些危言耸听，但是你不妨说说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要是真的托你的福躲过一劫，娄家必有厚报”

棒梗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茫然道“什么明枪暗箭的？娄爷爷我不懂”

娄半城哑然失笑，也是，自己跟一半大孩子说这些干嘛？

人家既然托他转达，肯定是跟这孩子有些渊源，到时候给他点好处打发了就是。

旋即直奔主题，“那你说说是谁让你找我的呀？

还有主要交代了些什么，为什么说我娄家有难了，还说我鼠目寸光死了也活该啊？”

棒梗又是挠头，“您一下问这么多，我记不住，得让我一件一件说”

娄半城也不催促，示意他请便。

棒梗眨巴眨巴眼睛开口道，“那个叔叔是昨天放假坐小汽车来的，我早上的时候带妹妹在胡同口玩，人家朝我打听小娥婶是不是住这。

我说领他进去，他说不用，然后就托我给您带几句话。

还说一定要见到您本人才能说，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他还说娄爷爷是有钱人，肯定不会让我白辛苦，跑腿费到时候让您出”

娄半城不在意的笑笑，结合自己女儿的话，估摸这个人是个受过娄晓娥恩惠，但是对自己这种资本家不太感冒的新政府官员。

“你放心，等会你走的时候钱、票管够，装到你口袋装不下为止。”

不愧是娄半城，就是大气。

“真的吗，娄爷爷”

“当然了，老头子我一把岁数了，还会骗你个小毛孩子不成？再说我现在穷的就剩钱了”

这话说的，豪横！

“接着说”

“好嘞！那个叔叔让我告诉您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

还说、还说什么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哎呀，反正说了一大堆，我听那意思就是让你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嗯，就这意思”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晶梨就啃，说老半天了，口渴。

“重耳在外而生、重耳在外而生……”

娄半城靠在红木的太师椅上，手指不停的敲着副手，口中喃喃自语。

心里也不听琢么着，这是让我不要计较得失赶紧走啊，而且还十分迫切。

“他还说别的了吗？”

“叔叔说，不要心存侥幸，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凡是跟您有干连的亲属要一并带走，包括出嫁女。”

“这，不会吧？”

娄半城倒吸一口凉气，连出嫁女都要叫回来，这是要干嘛？

诛九族？

民国几十年动乱成那样，也不曾出现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啊！

真就不怕国际舆论吗？

是了，现在全世界都封锁中国，反过来新中国的消息也传不出去，谁还在意那些。

要是棒梗知道他心中想法，必然对其嗤之以鼻，诛九族？

有时候死了反而解脱，就怕你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啊！

但是他显然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谈，不管娄半城怎么问细节，都是装傻充愣，一带而过。

我就是给人带个话，听不听随你。

顺带还给他透漏了一些关于许大茂在外头胡搞瞎搞，不能生育的事情。

这才是棒梗此行的重点，其他的都是顺带。

以娄敬业解放前纵横四九城的脾气，女儿下嫁到你家你不好好伺候着就罢了。

还敢整天甩脸子，他许大茂还在外头睡寡妇，养小的。

反正都要走了，敲断你两条腿不是什么难事吧？

真当人忍者神龟，没脾气呢！

“嘿嘿！

我怀疑那个叔叔可能多少小娥婶有点想法。

要不然报恩就报恩呗，为什么连面都不敢见？

还私下里查他许大茂的人品作风？”

娄半城也有些无语，不过想想就明白了。

解放前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小子，靠大户人家的小姐施舍的几个馒头熬过了艰难岁月。

后来参加事业，成功翻身，登上高位。

回到四九城后，发现曾经有一饭之恩的资本家大小姐已经嫁作他人妇，于是私底下默默关心，并且调查了她的人际关系。

发现她的丈夫背着她在外面拈花惹草，娘家又马上面临灾难。

于是心痛之余让人报信，打算偿还这一饭之恩。

真是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闻者莫不掬一把心酸泪。

但是沦落为背景板的娄半城表示我一点都不开心好吧，无论是谁知道自己马上大祸临头，女婿还在外边风流成性，都不会感到开心的好嘛！

再说这么大家业，哪是能说扔就扔的，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的道理谁都懂。

好在大儿子解放前就去了香港，自己现在拖家带口的过去也不算举目无亲。

就是这两个女儿怎么办？

小女儿娄晓娥好说，反正没孩子，那许大茂又是个拈花惹草的，到时候直接带走就行。

大女儿怎么安排？她嫁了一个干部家庭，还有一双儿女，自己现在让她走，肯定是不干的。

可是人家说的明明白白，出嫁女也不能幸免，自己还是不要抱侥幸心理了。

大不了到走的那一天就说自己想外孙了，把她骗回来，带上船再说。

想通了细节，娄半城长舒一口气，又问道，“你那个叔叔就没有告诉你具体时间吗？我这家大业大的一时之间……”

棒梗已经第二个梨子下肚了，闻言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老头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想了一下事件最早发生在5月，在此时间点再提前一个月走应该没问题。

于是开口道:

“那个叔叔说了，最迟三个月，还不走就走不了了。

剩下的他也不清楚了，让您自己掂量着办”

报复完许大茂，顺带手在娄家捞一笔，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基本完成。

剩下的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事了。

于是跟娄半城打个招呼直接推开门找娄晓娥去了，留娄半城一个人在房间里思索怎么出走的细节。

电视剧里都那个时候了，他还能连夜拖家带口的出逃。

想来提前好几个月，以他的人脉和本事，想要奔赴港城，应该没有问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