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余月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挨了十几板子免不得要休养一阵子。

一下子张嬷嬷和余月都不在身边，清莺像被折了翼的鸟儿，失去了方向，心底尽是茫然。

桐夏倒是一夜之间变得沉稳了起来。

“姑娘，奴婢方才去打听过了，原来四公子之前便与二姑娘相识。”

现在柳疏疏回来，府中的排序已经变了，她成了二姑娘，清莺则是三姑娘，柳丞霖自然而然就被排到了第四。

清莺抬起眼，问道：“可知他们是何时相识的？”

“听四公子自述是四年前相识于药王谷，二姑娘意外被望神医所救，便留在药王谷学艺，他们才因此相识。”

柳丞霖便是师承神医望鹤白，所以算起来，他们俩居然还是师兄妹？

师兄变弟弟，师妹变姐姐，这关系可真乱。

“其实四公子是一年半前才知道孟疏疏竟就是柳疏疏，只不过那时候二姑娘已经离开了药王谷，他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寻找其下落。”

清莺皱了皱眉，“他们是如何确定她便是柳疏疏的呢？”

“听闻当年二姑娘出生之时老爷亲手打造了一把长命锁，那东西现在还在她身上，还有她左肩有一块胎记，以及她幼时意外烫伤，脚踝处留下了一块拇指大小的伤疤，这些一一都对得上。”

桐夏叹了口气，道：“何况四公子就是大夫，他有法子能测出来老爷与二姑娘是否有血缘。”

“这样啊……”清莺靠在美人榻上闭上了眼。

既然这些都能够证明柳疏疏的身份，她又能说什么呢？何况如今在府里她才是最说不上话的人。

她忽然忆起过往，柳丞霖推她下水，那时候除了柳乘风便没有人替她出头了，王氏和潘氏前来慰问过，虽然都是十分关切的模样，但是话里话外都叫她不要计较。

都是一家人，他又不是故意的，她应该大度一点。

呵……一家人？柳丞霖也是二房嫡出，整个柳家的儿孙都是嫡亲血脉，只有她是个外室之女。他们才是一家人，尽管她在这府里与他们生活了十余年，却终究是个外人。

何其讽刺？

……

很快就到了皇上大肆对军功进行嘉奖的日子。柳煜已经是武官之首，没有再升的余地了，皇上便赏赐了许多金银和田地。

大将军受赏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次最令人意外的是誉王世子，他竟然被皇上封为了镇北将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此他的丰功伟绩在都城里流传开来。一改过去纨绔子弟的头衔，大家都说誉王世子骁勇善战，隐姓埋名在军中混迹出头，可谓一代天骄。

除了这件事以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大将军府嫡女回归一事了。然而此事里被议论最多的却不是柳疏疏，而是柳清莺。

她在都城里本就不算籍籍无名，从前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又在及笄之后被冠以都城第一美人的名讳。那时出尽了风头，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看，这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这日，柳煜在府中大摆宴席，当众让柳疏疏认祖归宗。

清莺本不想抛头露面，但是她终究逃脱不掉。若她退缩了，笑话她的人只会更多。

潘氏为了让柳疏疏早日融入世家贵女的圈子，将都城里有头有脸的氏族嫡女都请来了。

清莺坐在其间就显得有些尴尬。

“唉～有些麻雀注定当不成凤凰啊。”一道带着明显讽刺的声音传来。

清莺朝她看去，并不意外，武妙晴一向是个尖酸刻薄的。

“是啊，今日这宴席比之前某些人的及笄宴可隆重了不止一点，果然嫡庶有别。”附和她的是与之交好的周家嫡女周瑶，也是平昌伯府的少夫人。

清莺捏在衣袖下面的手暗暗攥紧，面上仍带着得体的笑。

她们说的是事实，她没什么可反驳的。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谢娇英重重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武妙晴立即就收敛了神色。

清莺嗤笑一声，“从前我学过欺软怕硬一词尚不太解其意，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柳家“嫡女”，倒也不至于平白让人欺负了去，但凡让她找到一点对方的痛脚必定加倍反击。

她轻蔑地睨了一眼周瑶，道：“我的及笄宴是在战事之期举办，自然不好劳民伤财，可不像有些人一场婚宴大办三日，丝毫不顾及国家大事。”

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勾起一抹浅笑，“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到了十八才好不容易嫁出去，还嫁得了高门，可不得昭告天下嘛。”

“你……”周瑶咬着牙瞪她，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

柳疏疏这时忽然挽住她的胳膊，对周瑶笑着道：“夫人别生气，我妹妹年幼说话不知轻重，你切莫跟她计较。”

今日柳疏疏是主角，自然没有人敢去抢她的风头，闹得太难看大家脸上都没光，周瑶倒也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不过是姐妹之间开个玩笑罢了，既然柳二姑娘发了话，我又怎么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周瑶脸上笑得勉强。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有谢娇英在一旁撑腰，后来便再没人到她跟前来作妖。

宴席末尾，谢娇英临走之前叫她相送。

清莺这才得以出来喘口气。

“她回来之后，你在府中的处境可艰难？”出了府门，谢娇英才关切地问。

她低下头，眼底竟不自觉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谢娇英走近，轻轻环抱住她，在她耳边温声道：“有什么处置不了的就让人传信给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记住，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朋友。”

“谢谢……”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太委屈了，这些日子除了陪在身边的余月和桐夏，再没有人过问她的难过。

幸好，她还有谢娇英这个朋友。

二人相拥了一会儿，谢娇英轻声打趣：“好了，再抱下去就要惹人误会了，我可还没定亲呢。”

清莺不由笑了笑，退离了她的怀抱。

“这才对嘛，多笑一笑，别整天愁眉苦脸的，变丑了多愧对你都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不过是虚名罢了。”

“我还想要这虚名呢，别人给吗？”她轻点了一下清莺的额头，道：“你就知足吧你，老天给了你这样一副容貌，可不是让你送来糟蹋的。”

“知道啦知道啦，以后不会了。”清莺推着她上马车，“快走吧，再说下去天都黑了。”

谢娇英坐进马车里，还掀开帘子朝她招手，“你也快回去吧。”

“嗯。”清莺挥了挥手。

送别谢娇英，她心中的郁结好像也散去了一些，转身正准备回府，却遇上倚靠在门边的柳疏疏。

“原来三妹妹还有交情这么深厚的朋友呀。”她似笑非笑地朝清莺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