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正为何这样问？\"

钦天监监正对上她含笑的双眼，不知为何却感觉周身泛凉。

他之前觉得那些证据都是真的，才会让泰安帝直接给安丞相定了罪。

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瞧着他变了又变的脸色，初且染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无碍，毕竟他的性命捏在自己手里，也不敢多生是非。

\"有真有假。\"她道。

钦天监监正立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初且染继续道：

\"桩桩罪名都是真的，只是账本是假的、西北巡抚意外发现矿脉也是假的。\"

\"账本是我偷拿户部的账本仿造的，矿脉的消息是我亲自送到西北巡抚手中，事情牵扯太大，为了他的脑袋他不敢隐瞒，自然会上报。\"

\"公主不怕陛下怀疑那些证据的真实性吗？\"

钦天监监正心中仍有疑惑，泰安帝稳坐皇位这么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欺瞒过去的人。

\"监正。\"初且染沉声打断他的思路：\"证据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从丞相夫人入宫求皇后张贴皇榜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丞相府的结局。

凶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人心里的不满和怀疑只要埋下了种子，便会疯狂的生根发芽。

更何况，如今的泰安帝身子越发健硕，自然不愿权利落入旁人手中。

天时地利人和，初且染把一切都铺垫好了，丞相府不灭都难。

听到她的这句话，钦天监监正头上顷刻间就布满了冷汗。

他仓皇的站起身来，不敢去看初且染含笑的双眼，心中万分惊恐：

\"微臣还得回宫中一趟，先行告辞。\"

\"去吧。\"

话音落下，钦天监监正逃也似的离开了落尘别院。

初九晃晃悠悠的坐到初且染的面前，翘着二郎腿，\"姐姐，你吓到他了。\"

虽说自家姐姐对人心的掌控连他都觉得可怕，可是看到别人被吓到他还是觉得有意思极了。

初且染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还没头绪。\"初九将茶一饮而尽，又巴巴的将杯子放到初且染的面前。

\"姐姐为什么怀疑武安王府和暗门有关系啊？\"

想到这件事，初且染心里那点因为丞相府被灭升起的喜悦都消失殆尽。

她将顾夜烬之前请她饶安重俊一命的事说了一遍，才道：\"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顾夜烬前脚才让我饶安重俊一命，后脚安重俊就成了暗门门主的诱饵。\"

初九思索着她的话，脑海中闪过什么，怀疑道：\"姐姐，这顾夜烬不会和你一样在江湖中都有自己的势力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暗门的门主？\"

初且染眉心跳了跳，脑海中顾夜烬和暗门门主两个人的眼神和身形不断的重合。

眼神、嘴唇、面容棱角、身高、气质……

顾夜烬的眼神没有暗门门主的那么阴暗，反而多了一种属于他身份的尊贵和倨傲。

可是，除此之外，她竟然找不到两人其他的不同。

两人是同一人的想法一旦升起，就越发强烈，初且染心中的怒意也在不断的积累。

\"咔嚓\"一声，琉璃茶杯在她掌心碎开，初九担忧的赶紧拉住她的手查看，确定她的手并没有被茶杯割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九，在这里等我。\"她直接起身，带着涟漪就出了落尘别院。

初九本想跟上，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只能乖乖的待在别院中。

*

武安王府

初且染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屋内得到消息的顾夜烬有些意外确认道：\"你是说初且染来王府了？\"

魑影确定的点点头：\"老王爷得到消息已经亲自出门去迎接了。\"

听到这句话，顾夜烬忙不迭的站了起来：\"爷爷插什么手，初且染那狐狸他也敢结交。\"

话音落下，顾夜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魑影摸了摸鼻子，心想您是不是对安国公主戒备心太严重了些。

武安王府前院，初且染没等到顾夜烬，反而等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疑惑的看着对方，却见他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将初且染打量了一番，爽朗的笑着道：

\"你们君家的人无论长得怎么样，眼睛都是极好看的，尤其是君丫头和你这小鬼。\"

君家？君丫头？

这是初且染第一次在旁人的口中如此肆无忌惮的提到自己的母亲和母族，看着周围的人对眼前这位老人尊敬的目光，初且染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她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晚辈初且染，给老王爷问安。\"

\"哈哈哈，好好好。\"顾老王爷连连点头，看着初且染的眼神中都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喜欢。

\"先到府里来，在外面站着成什么样子。\"

\"好，多谢老王爷。\"初且染乖巧的踏进武安王府

她虽然和顾夜烬打过多次交道，但是这武安王府还是第一次来。

\"小染丫头，你来王府是找那臭小子的吗？\"顾老王爷询问，言语中的亲近之感丝毫没把初且染当作外人。

初且染点点头：\"顾小王爷算是我在京都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今日特来拜见。\"

说到拜见两个字的时候，她刻意加重了声音，顾老王爷却没听出来。

将人带到前厅，吩咐人给初且染备上他珍藏的茶叶，顾老王爷才继续道：

\"就那臭小子的德行，你能和他说得上话也不容易。\"

听到他这毫不客气的嫌弃，初且染摸了摸鼻子没有附和，内心却是，若不是利益纠葛，自己也绝对不会和顾夜烬有任何纠葛。

\"小染丫头。\"初且染正走神，又听到顾老王爷唤她，她抬起头，看见的却是顾老王爷心疼内疚的表情。

她心中正疑惑，便听到他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初且染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一个完全陌生的老人，哪怕对方一直在给予她善意，但是想让初且染因此对他有任何的依赖和信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许久，她才勉强笑了笑：\"委屈的从来不是我。\"

除了五岁之前她过得艰难了些，后来都是随心所欲，何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