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道今年的雪水显得格外的多，屋顶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炉灶，烧起了蜂窝煤，得益于本身就是产煤地，山西的煤价要低很多，普通人家也用得起，临近年节，外面已经有人在张灯结彩布置年货了。

朱雄英他们所在的位置乃是民宅，周围都是平民百姓，时不时就能听到孩童嬉笑的声音。

如今也到了晚膳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呼喊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饭。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嚷声，朱雄英坐在暖炕上端起酒杯小口的抿着，这烧刀子着实厉害。身旁是黎勇、解缙、任亨泰三人则是坐在一旁，几人面前放着煮的沸腾的铜锅。

难得的清汤锅底，里面放了些如今便宜坊里常见的紫菜、虾仁、干贝还有葱姜蒜之类的，唯一算作奢侈一些的就是旁边炸的金灿灿的辣椒油，配上麻酱放上一些从草原上传过来的韭菜酱，看着就有食欲。

只不过涮品就有些少了，只有几盘鲜切的羊肉放在一旁，还有些白萝卜片，大白菜，粉丝。

在山西羊肉这个东西还是十分容易找到的，尤其是大雪封路之前，草原上会将那些刚生下来还没有长大的羊仔买了，因为他们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这些羔羊被买回来，养在自家盖得小屋里面，过年宰杀了也算是一道肉食，甚至如今生活好了，那些从草原上退下来的村正们，会有自己的渠道，近些小羊进来，然后养十几只在大棚之中喂一些草料，等到年节的时候统一宰杀一批，给村子做肉食，或者拿到城里去卖都是一项营收。

朱雄英笑呵呵的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了锅里：“这大下雪天的吃个炉子再美不过了！”

解缙也不拘谨，见到拿羊肉变了色，直接抄起筷子就夹到了自己碗里，沾些芝麻酱放入嘴中一脸的享受：“的确，如此美味，除了羊肉普通人家不能放肆吃以外，其他东西都是百姓们平日里可以吃的，听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这太原城里的百姓过得有多好了。”

一旁的任亨泰，急忙夹起一盘子羊肉放到了锅子中这才开口：“百姓淳朴，国力强盛，如今日子是越过越好，这些天臣偶尔外出，见到的全是喜气洋洋，朝廷对草原上的优势，还有这些年的政策，也让大明百姓越来越富有了，虽然那不及应天等地，但是也比之前好得多。”

朱雄英抿了一口酒：“是啊，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可是有些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了。百姓日子过得不好会从自身想办法，但是这些人过得不好了..........”

摇摇头看向解缙：“你说他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真以为能够赢过朝廷不成？”

解缙闻言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最后才微微摇头夹起一筷子羊肉放到嘴里道：“殿下恕罪，臣可是想不出来。”

毕竟造反拼的是什么？

钱粮？

人手？

民心？

可是这些对于朝廷而言，就算是那些富可敌国的晋商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而已！

之前是如此，更不要说如今国力蒸蒸日上的大明了！

就算是白莲教暗中发展了许多的人手，而且还是遍布各地的苦寒人家，或者是拉拢了那些因为新政迫于无奈交出田地的士绅们，这些人或许在刚刚动手的时候会掀起些动乱。

但是等到朝廷大军一到，甚至是不用朝廷大军，有些地方出动地方卫所便可让这些人望风而逃！

甚至还能变成，现在求战心切的那些士兵们的军功罢了。

这样以卵击石的举动，这些人为何还要奋不顾身的去行动呢？

朱雄英看向任亨泰：“你说呢？”

任亨泰听到朱雄英的问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恭敬的回道：“微臣以为，不过贪心二字。”

“贪恋之前的富贵，不愿相让。贪心更大的权利，不能认清现实。”

一旁的解缙闻言点头，只是因为嘴里的羊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没错，白莲教那些人，或许是苦寒人家，或许是受过什么不公而被逼无奈，但是就如同那刘延祖、韩明聪之流纯粹是想要做那些痴心妄想的事情，他们或许就是沉迷于那种美梦不愿醒过来。而像是那些晋商.........不过是放不下之前的荣华富贵，毕竟之前的钱太好赚了一些........”

“是啊，就像是这肉，到嘴里了，谁还愿意吐出来不是？”朱雄英瞪了解缙一眼，随后夹一筷子肉进任亨泰的碗中：“可是如今朝廷要做的就将肉重新分一分，这些人可以大口吃肉，但是一些汤汤水水也要让百姓们喝到，不能够让他们全都占了！”

解缙闻言嘿嘿一笑，十分狗腿的给朱雄英也夹了些肉：“微臣还以为，刘延祖他们如此焦急的想要发动反叛，是因为他们等不了了！”

此言一出将黎勇和任亨泰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朱雄英也是饶有兴趣的看向解缙。

“微臣以为，白莲教之患，在于百姓生活困苦！虽然贼首当诛，但那也是因为百姓的无知，生活困苦。所以才会三言两语便可蛊惑，一些小恩小惠便会任人驱使。”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为何白莲教屡禁不止？微臣以为还是因为百姓生活困苦！而现在大明百姓因为良种，土豆红薯之神物而不再食不果腹，纺纱机羊毛棉花之类的流传开来，也不再衣不蔽体，各地学堂的建设也开了民智，这样白莲教就再也没有生存的土壤，他们不再能够三言两语的哄骗民众。而吃饱穿暖的百姓，自然不会跟着其做那等谋逆大事！”

“跟随他们的人越来越少，越到后面他们的人越少，他们自然会着急，如此还不如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