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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秦

作者:越轻舟 | 分类: | 字数:49.3万

第89章 参宴

书名:困秦 作者:越轻舟 字数:4243 更新时间:2024-11-01 02:09:36

回到咸阳后,去县主府里收拾了些东西,我直接便搬进了侯府。

我并不是真正的古人,不愿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我只想在我的爱人最难受时一刻不离地陪伴在他身旁。

况且那县主府,根本就是一座阿稷用来监视羞辱我的囚牢,成为了我夜夜提心吊胆的噩梦,我早就一刻也不想再踏入。

我和魏冉在侯府里,过上了从相识到如今最安宁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我每日都监督着他按时用膳喝药休息,他也对我的管教言听计从,不知不觉间,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竟从一开始的我听他,变成了他听我。

想来也是忍俊不禁,谁能想到当初将我吓得瑟瑟发抖的魏冉,竟成了我如今百依百顺的夫君。

这日午间,我在云月的指导下熬好了一盅鸡汤,满怀欣喜地送到屋中时,他正站在桌案前对着我的画帛出神。

“发什么呆呢?”我将汤盅放下,走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人都在你眼前了,还看这个做何?”

他在我额间一吻:“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

“何事?”我轻笑着靠在他怀中,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让我觉得分外心安。

“还记得那夜在营帐中,我不许你看偷看画帛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他眸中盛满了温柔与促狭。

“你以为谁稀罕看你的破画呢!求我看我也不看,画的那么丑,我怕长针眼儿!”

往日说过的话突然闪现在脑海,我尴尬又羞涩地藏在他怀中咯咯笑了起来。

“还说呢!”我使劲儿蹭着他:“我哪儿知道你画的是我。”

“所以现在还丑吗?”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哪里丑了!”我厚着脸皮道:“分明是仙女下凡!”

我们一时间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快坐下。”闹完了以后,我拉着他坐在桌案边,取出汤盅推给他:“这可是我亲手熬的鸡汤,阿冉必须得一点儿不剩的全都喝完。”

“夫人熬的汤,为夫自然得饮尽。”他对着我一挑眉,勾唇笑道:“但需得夫人亲自来喂。”

“蹬鼻子上脸。”我憋着笑意假装斥他,手下却一刻不停地拿起了汤匙。

用完膳后,我们便一同在屋中练字午休,消磨至傍晚时分,又相携着往城中漫步而去。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天边的晚霞横铺,醉红的光影里,一群燕儿们正来来回回地盘旋着,街道上人声喧闹炊烟袅袅。

我们在这烟火人间里缓步走着,不时地相视而笑。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赵大哥的茶肆铺里,铺中忙碌的夫妻二人,一见我们便立刻迎了出来。

“国相大人,姑娘!”赵大哥惊喜地率先出来行礼,赵大嫂则弯腰拉着正蹒跚学步的巧儿跟在后头。

“赵大哥你别客气,我们就是随意逛逛,无需多礼。”我笑着对他说道,魏冉也默许着点了点头。

我们刚寒暄了没两句,巧儿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走来了,谁料还没走拢呢,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随即张着小嘴儿嚎啕大哭起来。

“哦哦哦…娘的乖宝儿摔疼了…不哭了不哭了…”赵大嫂立刻抱起孩子哄着,却无论如何也哄不好怀中的小人儿。

“怎么啦巧儿,摔到哪里了?”我见状上前戳了戳她的小胖脸,结果她哭得更厉害了。

“让本侯来哄吧。”站在我身后的魏冉突然说道,然后上前一步接过孩子。

说来也真是奇怪,那粉团子似的小姑娘一进入魏冉怀中,立马就不哭了,只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抱住她的人。

我不禁笑出声来,这么小的人儿,难道也偏爱长得俊俏的?

“真没想到国相大人还挺会哄孩子的呢!”赵大嫂在一旁喜笑颜开:“将来的孩儿有这样的爹爹,姑娘可要享福咯!”

我听了这话脸一红,赵大嫂说话也太直接了,婚都还没成呢,怎么就说起孩儿了…

“三娘,你怎能说起国相与姑娘的玩笑话来。”赵大哥连忙制止着她。

“无妨。”魏冉闻言微勾了唇角:“令夫人心直口快,说的是事实。”

“看吧看吧,人家国相大人都发话了,你还在担忧个什么劲儿。”赵大嫂开怀大笑地接过孩子,推了赵大哥两下:“还不快请贵客屋中上座!”

“哎!是是是!”赵大哥也笑着一拍脑袋:“国相姑娘,快请快请!”

我和魏冉落在他们身后彼此对望着,想到他方才暗戳戳的神情,我忍不住害羞地轻捶了他两下:“谁要和你生孩子!”

“当然是夫人你了。”他笑着牵起我的手向屋里走去。

我们在赵大哥的茶肆铺里闲坐着,陪同巧儿玩闹到了天黑,才缓缓回了侯府。

夜间烛火绰约,夏日的空气已渐渐炎热,我们席地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院中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阿冉,真希望我们往后的每一日,都能像今天这样平凡而美好。”我靠在他的肩头轻声叹道。

第89章 参宴

“一定会的。”他抚摸着我的长发:“这样的日子我们会有很多很多。”

月华如水,将我们紧紧相依的影子勾勒的颀长。

“明日就是大王和楚国公主的大婚了,依礼我们得进宫前去祝贺。”他搂着我说道。

其实我并不想进宫与阿稷碰面的,可这种正式的场合,我又没有推拒的理由,至少明面上看,我还是他未来的舅母。

“好。”我闷闷答道。

“别担心。”他似是怕我多想,宽慰着我道:“我既爱你,就会接受你所有的一切,从前的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我知道的。”我心中迷茫,只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我当然知道他对我的信任与真诚,可我怕的,是阿稷日甚一日的疯魔与癫狂。

“除了参加大王的婚宴以外,我也须得去探望探望阿姊了,她定是还在怪罪我的,可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早晚都得面对。”

“阿冉,你会后悔吗,为了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失去太多了。”我撑起头直视着他。

“后悔。”他再度将我揽入怀中:“后悔没有早些向你表明心意。”

我靠在他怀中无奈地笑了:“我也好后悔啊阿冉,后悔自己走错了路,让你如此忧心。”

不过好在兜兜转转,我们终究还是相守在一处了,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次日卯时,我们便起身打点好一切,乘坐了轿辇,由雨斯门向着宫中而去。各宫张灯结彩,红绸飘飞,一向庄严的巍巍宫廷,也有了几分喜庆的意味。

帝后大婚的仪式繁杂而冗长,是以魏冉便先领了我向长乐宫而去。

我们在长乐宫外递了口谕,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接引。四月的艳阳照在我们身上,照得魏冉面色苍白。

我望着他紧抿的薄唇,心中升起了绵密的酸涩与心疼,我的阿冉,失去了他唯一的姐姐。

直到礼毕的乐府钟声敲响,长乐宫的大门也还是未曾打开。

“走吧媛儿。”魏冉拉起我:“以后再来探望阿姊吧,参加大王的婚宴要紧。”

“好。”我回握住他的手,一起向麒麟台走去。

尽管他面上不显山露水,可我怎么会感受不到他心中的失意呢。

“大王王后千秋同旦共偕连理,佑我大秦绵延不尽安享昌荣。”百官们的阵阵高呼在麒麟台奏响。

“免礼。”高台上的阿稷与叶阳携手同举,殿中的文武百官们闻言,皆一一恭敬落座。

我跟着魏冉坐在百官之首,对面是浅笑吟吟怡然自得的范雎。

我将目光死死落在桌案上的珍馐,什么也不想去打量。

“舅父,骊山行宫一别数十日,身子可都好全了。”上首的阿稷突然看向我们。

“回大王,臣已无碍。”魏冉拱手作答。

“那就好,此番能够顺利铲除义渠王父子三人,舅父同武安君居功至伟。”阿稷似笑非笑:“待武安君北上归来,孤一定要好好嘉奖你们二人。”

“为君分忧乃是臣职责所在,大王嘉奖实不能受。”魏冉颔首。

“舅父客气了。”阿稷笑道:“这满朝文武,谁不知舅父同武安君所向披靡英勇无畏,是我大秦的中流砥柱啊,你说是吧,舅母?”

“大王谬赞。”我没想到阿稷会突然点我,立刻慌张地低下了头。

“臣的内妇未曾见过这般肃穆场景,还请大王莫要惊吓于她。”魏冉伸手圈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近他。

“舅父此言差矣。”阿稷神色不明:“舅母既要与舅父两厢厮守,这样的场景恐怕是避免不了呢。”

阿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朝我望来,我听出他的话里有话,桌案下的手忍不住渐渐攥紧。

“大王说得对,待五月中旬舅父与舅母大婚,咱们一家人相聚的日子,确实必不可少。”阿稷身旁的叶阳公主开口说道,她面上虽笑着,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臣的内妇向来不善言辞,也疲于应付交际,往后非必要的日子,怕是不能入宫陪同了。”魏冉微微垂首,不卑不亢地说道。

“并无大碍。”叶阳公主闻言立即应道:“依舅父所言便是。”

“饮宴吧。”阿稷收回目光,再不置一词。

这场酒宴直到了夜间才渐渐完毕,我和魏冉起身告退时,阿稷和叶阳的面色怪异极了。

然而我并不愿去细想,只跟随着魏冉坐上了出宫的马车,缓缓向着宫外驶去。

“今日累了吗?”他靠在车壁上把玩着我的手指。

“累。”我答。

真的很累,阿稷的意有所指让我累,叶阳的探究提防更让我累。

“那为夫替你捏捏。”他说着,托着我的腰将我扶起,双手在我肩上轻柔地按捏起来。

一股又酸又痒的感觉从我两肩传来,戏弄得我忍不住轻颤起来。

“舒服吗?”他在身后问我。

“舒服。”

“这样呢?”捏着我肩的手渐渐往下,在我背上揉捏起来。

“还行。”

“为夫的技艺如何?”阵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脖颈边,我转头望去,却见这厮俊朗的面上正挂着浪荡的坏笑。

“你个登徒子!”我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的手,起身就要往旁边坐去。

“好了。”他擒着我的手将我拉回来:“不逗你了。”

我撇撇嘴倚在他怀中:“每次都这样说,每次也照旧欺负我。”

“那媛儿欺负为夫好了,为夫任你蹂躏。”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谁要蹂躏你!”我真是啼笑皆非。

因席间不快而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我终于伏在他怀中笑了起来。

他总是能察觉到我的每一丝不悦,然后将这些不悦通通都赶离我的身边。

我的阿冉,是如此细心的男子。

“阿冉,太后今日既不见你,也不参加大王的婚宴,看来她是真的伤心了。”我轻声问道:“你们还能和好如初吗?”

“伤心也是情有可原。”魏冉用下颌抵着我的额头:“这件事是我和大王对不起她,她怪罪也是应当的。”

“太后和义渠王,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我有些好奇,史书上不都说宣太后同义渠王的相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吗?可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啊。

“阿姊十六岁嫁于先王时,先王已年近五旬。”魏冉缓缓说道:“一个妙龄女子若不是情势所逼,谁愿意同已经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成婚呢?并且这个男人还有数不清的妻妾儿女。”

“所以,她从未领会过真正的男女情爱。直到义渠败兵,义渠王亲自入咸阳谈和,他们在大殿之上一眼倾心,至今已近七年了。”

“原来如此。”我叹息,他们竟是有真情在的。

“那你和太后…”我不禁担心起来。

“嘘…”他伸出手指堵在我的唇上:“我说过了,你什么也不要操心,安安心心的待嫁,便是你眼下最要紧的事。”

说起待嫁,我的嘴角开始上扬起来,我终于要嫁给我心爱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