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生怒了，质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政府的代言人，不过是一个追求事情真相的人，不过是一个替老百姓做主的人，他做错了什么？你们的下手太狠了！”

李成功也怒了，回应道：“这事儿，你不懂！若这个事儿是牛凯的父亲主管的话，我没事，李成才没事，说不定，我现在也是研究所的一把手，或是一个市里的头头呢！说到底，是李诚害了我们！”

徐长生争执道：“那你认为，你的倒霉就是因为李诚主管了这件事？”

李成功点点头，狠狠说道：“是李诚太狠了！”

徐长生解释道：“李成功，凡事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你的作风问题，你的打架问题，以及你对成才的纵容，这都是你的错误。既然犯了错误，那必须承担错误！”

李成功吼道：“我是有问题，可是，我的问题可大可小；全天下的领导多了，比我犯错误严重的也多了，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并且，倒霉到了底！”

徐长生万万没想到，李成功是如此偏执的死不悔改，还振振有词的强词夺理。

他叹着气，无语了，和畜生讲道理，怎么讲得通。沉默了片刻，他说道：“成功，做人得摸着良心办事儿！”

李成功回复道：“我也摸着良心办了，可是，老天不善待我！”

徐长生真想再揍这个家伙几巴掌，你的良心已经被狗吃掉了，你爹你娘的死还没有叫醒执迷不悟的你？

活在人间，实为败类。

他觉得，眼前的李成功已经变了，根本不是以前的那个可爱的人了，或许，此时此刻的他才是最本质的他，再或许，以前他，纯粹是伪装。他很痛心，觉得没必要和这个疯子讲道理了，问道：“下一步，计划怎么办？”

李成功把目光投向了北面的龙靠山，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长生，你以后替我和成才给我爹娘上上坟吧，也把麦心和前程照顾一下。等我们兄弟俩发达了，会感谢你的！”

突然，一直沉默的李成才开口了，倔强道：“哥，我不想走！”

徐长生好奇了，问道：“成功，你要去哪？”

李成功毅然决然的说道：“出国！”

徐长生探问道：“偷杜？”

李成功不以为然的说道：“天下大了去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徐长生反问道：“犯了这么多事儿，你想一走了之？”

李成功冷冷一笑，反问道：“你要我自首？”

徐长生点点头。

李成功摇摇头，说道：“不可能！”

徐长生说道：“李诚伤的很重，司机和秘书都死了！”

李成功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

徐长生劝道：“你得承担责任！”

李成功站了起来，悻悻的说道：“李诚没死，算他命大！”

徐长生怒了，他觉得，站在面前的李成功是一个魔鬼，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嗖。

他迅速站了起来，一把揪住李成功的领口，骂道：“老子瞎了眼了，和你做兄弟！”用力一扯，“今天，你必须和我去自首！”

李成功急了，嚷道：“徐长生，你休要毁我前程！”

徐长生一边拽着，一边骂道：“伤人偿命，天经地义。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别人的性命重要，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李成才还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李成功冲着他喊道：“你快来帮我啊！咱们不能自首！”

可是，李成才还是不动。

李成功急了，他的力气大不过徐长生，便顺势推倒了徐长生，在麦田里，滚打了起来。徐长生是铁了心的要把李成功绳之以法，可是，李成功也是铁了心的要光明前程。

一个不留神，李成功把外套的卸了下去，身子想泥鳅一样脱离了徐长生的拖拽。徐长生握着空空的外套，赶紧起身，眼看着李成功要逃之夭夭了，他赶紧喊道：“你站住，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月光下，十几米外，李成功站住了，扭过身，他脸白如蜡，气吁吁的说道：“你说！”

徐长生大声说道：“李诚的女儿叫李然，她是我当年口口声声丢了的女儿。我希望，你不要对她下毒手！行吗？”

李成功点点头，回复道：“我答应你！”然后，他努力的笑了笑，“徐长生，再见！”说完，一把揪起李成才，两人向北面的龙靠山跑去。

一声再见。

便是再也不见。

银光下，麦田里，两个亡命徒，奔向了未知的远方。

徐长生在原地呆立了很久，他看着龙靠山，龙靠山也看着他，只是，他看不懂了李成功，三十二年的兄弟，到今天，他才露出了真面目，而明天或未来，他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扪心自问：

前程重要啊？

风光重要吗？

心里不安，能过好每一天吗？

......

事情有真相，人有初心，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会把人的本质展露无遗。

初心有恶有善，把人分成了好坏，好人有良知，造福人类；坏人偏自私，贻害千年。不过，话说回来了，刘跃进算好还是算坏，却遭了大难。

......

此时，在京城的病房里，大领导推门而入，满面红光，气宇轩刚，激动的说道：“李诚啊，告诉你个好消息！”

李诚要起身，可是，全身固定着，他没法动弹，急切的问道：“大领导，什么事？”

大领导来到病床前，握起了李诚的手，目光里是兴奋，说道：“今天，在总里的见证下，我们和两大央企签署了项目落地协议书！”

李诚的眸光里开始闪光，声音颤抖的问道：“真的？”

大领导用力的点点头，使劲的握着李诚的手，回复道：“真的！”

李诚笑了，这么多天来，心里挂念的只有这么一件大事，只要两大央企落地，省城南部城市的农业问题就能得到彻底解决。此刻，他看着大领导，几滴眼泪掉了下来，说道：“大领导，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大领导叹口气，感恩道：“李诚啊，是你的付出以及牺牲感动了总里，也感动了所有人，要不然，项目落地难得很啊！”

李诚抹抹泪，说道：“我的付出算不了什么？用不了多久，我便又生龙活虎了！”

大领导坐了下来，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刚才，我和相关专家探讨了你的病情。保守预测，直到恢复健康，怎么也得一年！”

李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一年？”

大领导点点头，说道：“这都是保守预测！”

李诚的兴奋劲儿消散了，难过的说道：“一年太长了！”

大领导劝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了好身体，想做贡献都难！”

李诚问道：“那我的工作？”

大领导叹口气，遗憾的说道：“暂时，得让别的同志顶上你的岗位了，工作千丝万缕，总得有人干啊！”

李诚不说话了，他想想自己的腿，再想想自己的头疼，只能望洋兴叹。

大领导说道：“北方矿业集团的改革势在必行，你呢，还得多考虑考虑！一旦身体康复了，我计划把你调到北方矿业集团做一把手！”

李诚急了，请求道：“大领导，关于北方矿业集团的改革耽误不得，方案我也向您提交了，你可以让别的同志先上！”

大领导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事业的成功，不仅在于方案，更在于人。北方矿业集团一直积重难返，缺的便是有魄力、敢担当、能突破的人。我一直觉得，这个人便是你！”

......

那晚，过了很久很久，站在麦田里的徐长生才从愣怔中醒来，眼前是乌央乌央的麦苗，那两个黑色的影子早已没了踪影。

人间到处是坦途，可是，他们非要走独木桥，谁能奈何？突然，一只乌鸦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侧头看着乌鸦，乌鸦的眼睛泪汪汪的，不停地点着头......

几天后，他的办公室里走进了一个人，是李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