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电话，宋允儿从卧室出来，阴着脸，比之刚才又增添了几分怒气。

“儿子！你过来！”

曹泽已经吃完饭，收拾好了餐桌，还洗了碗。

听到宋老师喊儿子，立刻回了一声：

“哎！妈妈！这就来！”

他告诉自己，要当好这个儿子。宋老师叫儿子叫得很用心，他也要喊妈妈喊得甜一些。

希望这份特殊的“亲情”能一直维持下去。

有个能对她喊妈妈的人，是件很幸福的事。哪怕这个人没生过自己，甚至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这样才有家的气氛。

曹泽把围裙脱掉挂起来，擦着手，乖乖地快步走到宋老师跟前。

“母亲大人，有何事吩咐？”

宋允儿听到曹泽叫她母亲大人，那阴着的脸突然灿烂绽放，羞羞地笑了起来。

羞笑了一会儿后，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说着：

“你嫂子来电话了。说是快暑假了，家里农活多了起来，没人干活了，要叫你回去呢！”

她继续自言自语道：“这农村女人就是脸皮厚，孩子不要，我收养了，现在家里农活多了，又想要回去。

等干完农活，再扔给我，真是想得美！”

曹泽没说话。

宋允儿剜了他一眼，“你想不想回去？”

课堂上一个面孔，下课回到家又是一副面孔，宋允儿是典型的两面人。

只是这下课后的面孔，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有点小女生。

宋老师表现的小女生样子，很是可爱，只是这种可爱比之云晓菲，更多了一层让人害怕的诱惑。

“问你话呢！想不想回去？”

“老师，我不敢说。”

“还叫老师！”宋允儿伸手就要打。

曹泽眯着眼睛往后躲。

“给我站好了！”

曹泽立刻像罚站一样站立！

宋老师拿出在课堂上训斥学生的严厉气派，直吓得曹泽浑身直哆嗦。

没办法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穿人家的，用人家的，除了不是人家生的，其他几乎所有，都有求于人家。

为了能顺利上完高中，为了以后能有更好的出路，他必须时刻警惕宋允儿的情绪状态。

更必须时刻保持低头的姿态，为了取悦对方。

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是在利用宋老师的善良，内心无比自责。

所以他也总是在心里发誓，等将来自己学有所成，挣了钱，一定要好好报答老师的恩情。

“我知道，你肯定想回去的。毕竟那里你生活了十多年，就算他们再怎么对你不好，好歹你的父亲是个好人。

而且，跟我住在一起，生活上好像都是你在照顾我，就比如今天这顿鱼，没有你，我可杀不了。”

“老师，我……”

“还叫老师！我捶死你！”

宋允儿踢了曹泽一脚。

“妈妈，说实话，其实……我住在这里挺幸福的。有吃有穿，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妈妈。

我都乐不思蜀了！怎么会想念那个破地方！

只是最近同学们好像觉察到，我跟你来往密切，已经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

“咳！不管他们！让他们说去吧。”

宋允儿嘤咛一声，趴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弱弱地说了一句：“等放暑假，你还是回去一趟吧。

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绑着你不放。

我跟你一起回去！拿着我们俩的户口本，给他们看看，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别总是一到要干活的时候就想起你，一到花钱的时候就把你抛弃！”

……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曹泽又下降了不少，而且比去年的中考名次还低。

云晓菲的排名也下降的厉害，比曹泽更糟糕，都快倒数了。

妈妈没少批评她，甚至都打算给她请家教了。

这次云晓菲各科成绩都很糟糕，而曹泽主要差在语文上，他的作文跑题，阅卷老师直接给了零分。

不过数学很好，满分。

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宋允儿的班会上，讲完暑假要注意防溺水，防触电等各种每个学期末都会讲的，老生常谈的消防安全后，她开始训斥那几名倒退很严重的学生。

其中非常显眼的两位，就是班长曹泽，和文艺委员、英语课代表以及校花等多种班委和荣誉于一身的云晓菲。

宋允儿草草几句批评了前几位倒退者，然后矛头直指班长曹泽。

“班长，这就是你考的语文吗？傻子都比你强！

作文零分？是个什么鬼！

还有云晓菲，你的数学竟然不及格？我就纳闷了，当初你们是怎么考进来的？替考？”

宋允儿的嘴毫不留情，声音充满了强烈的怒气。

“下次如果作文还被判零分，你这个班长别当了！听见没有！”

“知道了，老师。”曹泽不敢也不能称呼妈妈，那样可就尴尬了。

“大点声！没吃饭吗班长！”

曹泽大吼一声，宋允儿表现出厌恶的表情，皱着眉头示意他坐下。

放学后，曹泽被云晓菲拉走，两人在校门口的站牌下交谈。

“曹泽，我考得不好，你负主要责任！”

“我怎么你了？”

“自从你被宋老师收养后，我就寝食难安。

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

“云晓菲，我们现在都还是学生，要以学习为重，不能……”

“不能什么？你想说‘不能谈恋爱’？”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怕你跟宋老师住在一起，会出事！学校里已经开始有说闲话的了！我光想着替你们摆平舆论，所以耽误了学习。

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让他们说去吧！虱子多不怕咬，反正我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笑柄。自从他们知道我是个孤儿后，闲话就没停过。”

“你怀疑是我说出去的吧？怪不得这段时间都不主动找我？怎么，要跟我分手？”

“从没开始过，何来分手？”

云晓菲抬脚踢了曹泽一下。

但曹泽没有心情跟她打情骂俏，毕竟这次考试又下降了好多，心里也不疼快。

“你装木头是吧？还手啊？”云晓菲看曹泽没有回应她，更加生气。

这个时候的曹泽，只顾着能好好上完高中，眼里全是学习和提防没钱上学，所以脑子里还总是装着宋老师的情绪状态。

生怕她后悔收养自己，断了自己的学费。

所以，难免会顾不上云晓菲。

“你能不能别总是任性！”曹泽冷冷地说道。

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对自己很关心很在意的人，就越是觉得理所当然，越不懂得珍惜。

当云晓菲总爱“缠着”他的时候，他本能的以为，云晓菲离不开他，所以就会用很少的精力去维护二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不必担心会失去。

“曹泽，你变了！”

“你看爱情剧看多了吧？”曹泽又是冷冷地说着。

云晓菲哽咽了。她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单纯想要被哄一哄。

但曹泽的语气实在冰凉，拒人千里之外。

“没事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以后我们各学各的吧，可能真是我一厢情愿了。”

云晓菲难过地离开了，本以为曹泽会叫住她，但她两次回头都没看到曹泽转身。他径直向东面的教师公寓走去。

看来，人都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每个人，跟曾经相比，都在逐渐面目全非。

……

第二天，宋允儿早早起床。一件白色V领露脐针织衫，一件牛仔短裤，再配上束起的棕色长发和光滑无瑕疵的小麦色皮肤。

尽显青春靓丽。

而这个时候的曹泽，虽然处在荷尔蒙喷张的青春期，但他却无暇观赏这一切。

他不像别人，他是个孤儿，很可能会被再度遗弃。

满脑子焦虑的事情，哪有心思观赏美女，更何况是自己的养母。更不该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