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华录
作者:淮水清月 | 分类:古言 | 字数:2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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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辞卑而益备者进
我听完石清逸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若不是若满扶着我,我恐怕就要摔倒。
“怎么回事!?”我用手捂着胸口,心中满是震惊,声音却小了下去。
石清逸还是跪着,只说了四个字:“奸人暗害。”
“是什么毒?”我好像喘不过气来,直直的靠在若满身上,大口呼吸着。
“不知。”石清逸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心好似坠入无间深渊。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说出口的话断断续续,若满在一旁轻轻抚着我的后背。
“十一月的沙泉双湾之战。”石清逸的头越发的低了。
十一月……现在已经一月份了,三个月,他整整三个月昏迷不醒。
太液池周围寂静无声,空气胶凝得似乎化不开。我的泪没有预兆的就流满了脸颊,冬天冰凉刺骨的风吹在脸上,泪水的冰从面直达心底,好冷。
石清逸跪在地上,没有看到我的失态。
他说:“沙泉双湾乃是‘远’形地域,恰逢大雪,易守难攻。我国士兵难耐严寒酷雪,若不突围恐怕就要冻死在沙泉双湾之外了。不得已之下,杜主帅只能带小队骑兵突围,就在撤退之时,中了西番的毒箭,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好好的他不在山月关内镇守,跑去沙泉双湾干什么?”冰凉的风有些吹醒了混沌的我。
“山月关内奸细众多,不乏有位高权重之人的亲信,杜主帅一意肃清,恐……”
“恐怕动了别人的金箔权利。”我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愤恨。
祸国奸佞!我的手死死的握着,好像这样才能抒发我内心的滔天愤怒。
“是,斩首之事以后军中就多有不服捣乱之人,杜主帅的命令下达也只有很少部分人完成。又逢沙泉双湾大雪,杜主帅只好前往安抚军心。不想大雪越下越急越下越大,三万军队和杜主帅全都困在了沙泉双湾。”
“付施云呢?!”
他不是父皇派去辅佐杜宇的吗,这些事儿他怎么没有上折子?
“付将军也身兼数职,每日劳累的只休息两三个时辰。”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身体也没有力气站了,若满不得已扶着我坐在了太液池边的大石头上。
那石头好凉啊,凉到我放眼望去只觉得整个太液池弥漫着一种莫名的阴凉。
我已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若满看到我的样子,问道:“石将军什么时候回山月关。”
石清逸回答:“臣这次回京除了汇报山月关的事也有要事在身,所有应该二月底就会离开。”
我无助的望着结冰的太液池,那是一望无际的白。
我的身体提不上力气,靠在若满身上哽咽的开口:“你先下去吧。”
“是,公主您要保重身子。”石清逸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公主,外面冷,咱们回去吧。”若满心疼的开口。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若满身上,茫然的转头,看见了若满肩上的包裹。
我示意若满打开包裹,若满把包裹放在地上,解开包裹的扣子。
她把两封信递给我,我看到了她已经冻的泛红的手,把汤婆子递了过去。
若满惊呼:“公主您的手!”
我低头看去,才发现刚刚紧握的手掌心里沁出了血。
我怔愣着,想起了儿时见到的被打死的锦嫔,那皮开肉绽、满地鲜血的场景,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
阿七从暗处现身抱起我就要往芙蕖宫跑,若满急得一直扒拉他:“你放下!放下!要是让人看见了,有损公主的清誉!”
阿七犹豫着把我放下了,若满大喊:“五福!五福!”
五福从远处跑过来看见我掌心鲜血直流,瞳孔放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若满打他:“你跪什么赶紧扶着公主回宫啊。”
五福的力气是比若满大的,他用力扶着我快步走回芙蕖宫。
计春看到慌慌张张的五福问道:“怎么了?”
五福连忙回答:“公主的手流血了。”
计春赶紧握住我的手,看见满手的鲜血,也震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冷静:“快扶公主进宫,我去找止血的金疮药,都不许声张尤其不许惊动老祖宗那边!”
进了寝殿,我只感觉一阵暖气顿入体内,心也暖了一点。
计春跪在地上给我敷金疮药
我呆呆地开口:“姑姑。”
“公主?怎么了?”计春小声问道。
“我好害怕。”
计春用手帕裹上我的手说道:“应该握拳太用力了,手上的指甲刺破的。看着吓人,没有什么大碍。”
计春以为我是看见鲜血害怕呢。
若满、五福、阿七跪在计春姑姑下方都关切的看着我。
我此时也恢复了理智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笑:“我就流了点血,你们一副我好像要死了的样子。”
若满哽咽着:“公主。”
她知道我不是因为流血才害怕的。
我笑道:“你们都下去吧,各忙各的。若满你把石将军带给我的包裹拿过来。”
计春带着她们三个下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杜宇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矫若惊龙:萋萋亲启。
萋萋,见字如面。
你可安好?沙泉双湾的雪下得很大,像鹅毛似的,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在脸上,暖绵绵凉丝丝的。
我想这你一定喜欢这样的景色,我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可惜你看不到。但是我又堆了一个小的,密封在坛子里,送给你。
村民说这里有罕见的火狐,听说那火狐的皮像烈火一样鲜艳。等我猎到了给你做一张火狐皮的裘衣。
萋萋,我很想你。
这是一封未写完的信,是杜宇在中毒之前写的。
然后就是付施云写的了。
大公主亲启,付施云写。
公主,山月关形势十分严峻,杜先锋中毒昏迷多日,随行军医不知是何种毒药,一切无从下手。我也查阅医书古籍多日,无果。
石清逸回京是为了士兵们过冬的火炭、衣物和吃食,还有马匹们度过严冬的粮草,望平阳公主殿下能在陛下面前言得一二。
此家国大事,臣不胜感激。
盆子里的炭劈里啪啦的烧着,屋里安静的出奇。
我仔仔细细消化着信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的脑海里萦绕着一个问题:父皇是怎么想的。
付施云一定上折子说了山月关的情况,可是这几个月来京中并无任何山月关不好的消息,一定是父皇压下来了。
但是为什么?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宇昏迷太医院也没有太医前往山月关,还要付施云一个将军和军医一起查阅古书。为什么杜家也没有任何的作法?粮草短缺,前朝也没有任何开用国库,或者捐粮捐财的措施。
付施云还要我告诉阿奶,难道……父皇真的要和亲?
我的心很乱,乱的我愈发烦躁。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我的脑海:我要去前线。
可是机率十分的渺茫。
我拿着信走出了房间,打开门。骤然从温暖的殿阁中出来,冷风迎面一扑,竟像是被刀子生冷的一刮,冬日的风吹在脸上,身体也冷了下来。
计春连忙给我披上披风,我淡淡开口:“去阿奶寝殿。”
长廊外树木枝条上积着厚厚的残雪,常常有树枝断裂。清冷的阳光从天空倾下,或浓或淡投射在地面的残雪之上,却没有把它融化,反而好似在雪面上慢慢地凝结了一层水晶。
穿着的披风镶有一圈软软的风毛,风一吹,那毛就微微拂动到脸颊上,平日觉得温软,现今却只觉得痒。
阿奶在寝殿中看书,清冷的雪光透过明纸糊的大窗,是一种极淡的青色,像是窑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十五六的月色。
阿奶听到宫人行礼的声音把书倒扣在桌子上,我走进了看那是一本《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
我解开披风递给计春,阿奶微微举眸看我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佯装生气:“我还不能来啦?”
阿奶把我的手攥在手心里,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绑在我手上的手帕。
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把手收回来:“茶杯碎了不小心扎到了手。”
阿奶郑重其事说道:“下面送来的茶杯是残次品不成?真是越发不会做事了。”
我伸手去拉阿奶的袖子:“是我不小心。”
“好吧好吧。”阿奶说道。
我坐下之后看着桌子上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开口:“‘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着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当知如是等心,即是陀罗尼相貌,汝当依此而修行之。’阿奶怎么看起这佛经来了?难道是担心山月关?”
“战火起,生灵涂炭。”阿奶叹了一口气。
我把付施云写的信递给阿奶:“付将军给我写的信。”
阿奶接过翻开慢慢看了起来。
我见阿奶的脸色忽地一沉,又转变成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