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久远的记忆，莉娜找到了城主审理事案的房间。

映入眼帘是熟悉的木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仔细闻闻还能嗅到怀念的木香。

小时候，她很喜欢在城主府附近跑来跑去的。

“进来吧。”门后传来青玄华的声音。

在她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青玄华已经发现她了。

莉娜缓过神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青玄华雍容华贵的姿态，而是堆成小山的文卷。

城主正埋在其中，处理着木桌上这段时间堆积的事件。

“青姨。”

“客套话，就免了。”青玄华停下来，抬起头看她，“你也不想叫我青姨吧。”

她把看完的文卷放在一旁。

“没带他一起过来，是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吗？”青玄华颇具威严道。

“青姨，我想问你一件事？”莉娜没有退缩。

青玄华微微叹了口气，扶着额头。

“说吧。”

“母亲，被你……杀了吗？”

“嗯?”

青玄华闻言愣了一下，玩味地看着她。

“看来你没找到她啊。”青玄华撑着脸，“如果我说是呢，你要叫你的小伙伴为她报仇吗？”

“……不，我已经确定了。”见到她的反应，莉娜就知道对方根本不知情。

臻仙还是委婉的告诉了她母亲的状况，记得他当时愧疚的表情，让她不禁莞尔一笑。

真的会有这种人，或是灵兽吗？对和自己无关的事产生多余的情绪，真是笨蛋啊。

自己早就有了这种预料，没有去寻找母亲的踪迹，是因为她在害怕……

怕去寻找的话，母亲就真的死了。

青玄华微微一笑，“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看在你是我侄女的份上。”

“那……当时是你把我们赶出神玄界的吗？”莉娜问

“是。”青玄华没有否认，反而当场承认。

答案有时过于简单，因为对方甚至没有否认。

她坦然的态度，让莉娜心中满是疑惑。

“我还以为你会愤怒的。”青玄华说。

莉娜没在神玄界生活很长的时间，被赶出去也谈不上有多愤怒。

或许一开始有类似的情感，但都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变淡了。

“因为……神玄界对我来说，不如一片森林。”莉娜说，“我只是想问为什么？”

青玄华突兀地笑了，笑得有些癫狂，有些凄凉。

笑后，她缓缓地为她讲述了神玄界的历史。

“神玄界是由一位强大灵兽创造的，祂创造了目前我们能见到的一切，包括青玄和黑玄两个种族。”青玄华接着说。

她不是单纯想说神玄界的历史，只是为了让她直观了解祂的力量。

“就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神玄界挑选一个灵兽继承祂的力量。”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

青玄华玉指轻轻敲着桌面，伴随着讲述敲击的力度越来越重。

“我们消灭了黑玄的几个强大角色，就是为了确保这个位置在我们手里，当时我就在场。”

莉娜不理解这跟把她们赶出神玄城有什么关系。

“黑玄一族在我们的有意压制下，也没有往日的强大了，这样至少能保证神明不会在他们那里诞生。”

“然后你的母亲来了，为了躲避灾难，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逃到了这个世界。”讲到这里，青玄华的心情有些糟糕，桌子上多出了一些细小的裂纹。

“你优秀的母亲，吸引到我们的弟弟了，呵呵……”

然后她就诞生了，作为外界灵兽和青玄鸟的混血。

莉娜有了个猜测。

“你不应该再回来的。”青玄华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危险，桌子承受不住的裂成两半，“无论是作为青玄叶的孩子，还是作为……被神明选中的人。”

正如她所说，一切都是这么简单，要是她作为青玄鸟诞生，青玄华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继承了母亲的种族。

她作为翡翠凤凰诞生了。

青玄华做的一切，都被否认了，为了得到神明的注视，她做的事情都显得那么可笑。

“……嫉妒。”莉娜说了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要不是你的父亲，你们根本不可能平安离开的。”

莉娜没见过他，无论怎么搜寻记忆，对他的印象都只有一片空白。

“他遍体鳞伤的拦在我的面前，只为让你们平安离开。”青玄华提起当年的事，“我不认为自己做错，追逐力量是我们的本能，提起这件事……是我至少想让你知道，你的父亲是爱你的。”

青玄华的语气平静，如她所说，她不曾为她的决定后悔。

不，或许她心中是有愧疚的，但只是为被因此波及到的家人的愧疚。

‘她们已经走了，姐姐放过她们吧。’

青玄叶眼神十分悲伤却挂起了笑脸。

天空下起了雨，记忆中的青玄叶跪倒在地的身影逐渐在雨中模糊。

莉娜神色复杂地听完有关父亲的事，她应该伤心吧？

“……抱歉。”莉娜说。

“你不用道歉，我不是为了看你哭的表情，才跟你说的这些。”青玄华明白她为什么道歉，她没办法为弟弟做的事共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青玄华看着散落一地的文卷，凤眸轻闭。

“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下达逐客令，“既然你不是想夺回你的一切……”

她的背影中隐藏着的感情，莉娜看不出来，但她知道自己应该有话要说的，可是她该说什么呢？

“青姨，那不是我的一切，我不想继承神明的力量，但……也许我能继承他们的意志。”莉娜说罢，转身离开了。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青玄华慢慢转过头。

“就不问一下你父亲怎么样了吗？”青玄华抬头叹息，“……对你来说，这样就行吧，你可以多在一个人的心里活着了，青玄叶。”

他们一家真的很像，各自被情绪责任引导带到极端的处境，即便和彼此为敌也在所不惜。

哪怕心里有回头的想法……

青玄华伸手恢复了裂开的桌子，“……也来不及了，但是我能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