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妹是第三种吗？”莫笑天反问道。

可，当年那件事情，当年那件事——

是若木亲手埋葬的……

“目前还不是。”若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轻笑道，“风过留声，雁过留痕。那些被埋葬的事情也只是被埋葬而已，只要有人想让它见光，它也还是可以见光的。”

真相，可以被埋葬但不可以被颠倒。

“若木，咳……咳咳……”若木这含着冰冷笑意的话让莫笑天的情绪激动了些许。“我以为你是第一种的……”

当年之事，深受影响的不止是紫竹一峰，六峰皆受其所扰。

“看来师兄是第二种啊。”若木笑意不减，“如师兄以为的一般，师妹现下站的是第一种。”

目前的它是经不起风浪，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

它所求的公道，她不会忘记。

“你这是要……”莫笑天不知若木所背负的，也不是很能理解若木要做的，但他不会也阻止不了她。

若木站第三种的话……必定会再掀起一场风雨，到那时他们紫竹峰又当如何自处呢？

莫笑天信若木，也只能信若木。

“只要这树的主干不受其害，那些冗枝败叶我便不会去修理。”

若木的这句话说的漫不经心，似乎一切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凌云山，甚至当年之事都是无关紧要的。

“凌云山的忌闻，师兄你最是清楚，想来师兄必定会守口如瓶。可师兄要知道，这些忌闻十年后就不一定是忌闻了。”

凌云山的忌闻，十年后就不是忌闻了。

“若木，季帆只是一个小辈……咳咳咳……当年，他……咳咳……还未入紫竹峰，不是，不是——”

冗枝败叶，也不该卷入这所谓忌闻之中。

“师兄，你知道我一向怕疼，所以壮士断腕的事我做不来。”

“这下，师兄——可安心了？”若木说完，用余光瞥一眼内室的方向。

“师妹不便多留，先回了。雪暮不在山上，师兄更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我们这些师弟和师妹担心。”

若木在迈出一笑莫愁的时候便清楚的知道自己以后就很少再来此处了。

到底是打破了往日的风平浪静啊。

“师父。”若木走后，季帆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四师叔说……”

“季帆会是那个揭开忌闻的人。”更准确的来说，季帆会是其中一环。

十年，最多十年……

“师父就这么信四师叔？”四师叔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呀。”因为她是若木，绝世无双的若木。

“因为四师叔是凌云阁阁主？”季帆不懂，因为四师叔是凌云阁阁主所以师父便要事事依着四师叔。

凌云阁主，季帆不清楚那是怎样的身份，也不清楚其职责所在。他只知道那是凌云阁主人的称谓。

“因为她是凌云阁阁主。”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凌云阁阁主是若木，近几十年来的凌云阁阁主中唯一一个实至名归的阁主。

看着师父眼中的信任和憧憬，季帆心中的茫然更甚了。

至于凌云阁上一位阁主，这会儿正在南康城呢。

第二日一大早，清虚散人就被不语先生踹出了院子。

不语先生缑亢涵育依旧端着往日的儒雅之风，微笑道：“俞道友在此小住几日，整日粗茶淡饭的，着实委屈道友了。俞道友不若移步他处？”

“也好。”身着灰衣道袍的俞清虚晃了晃他那宽大的袖子，恭恭敬敬的向缑亢涵育作了一辑，道别。

“缑亢兄，清虚这就告辞了。”

那一转身可谓是毫不留恋，只见俞清虚边走边喃喃自语道：“来这南康城也有好几日了，竟只见了阿拂姐姐一面……”

一听俞清虚要去找阿拂，缑亢涵育也顾不得他的儒雅了，直接喊道： “你给我回来！”

“不许去见阿拂。”缑亢涵育直接上手把他薅了回来。

缑亢涵育现在恨不得咬死俞清虚这个假道士，年少不知事，竟识得了他这么一个玩意儿。

被拎着衣领的俞清虚反手把自己解救出来，揣着手干笑道：“好好好，你莫恼，我不见就是了。”

“臭道士，你的信。”是闵宇阴，拖着沙哑的语调以及微醺的睡意，人也是还未梳洗的模样。一手拎着俩包子，一手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信。

“喏。”闵宇阴把手中的信递给俞清虚，打了个哈欠就往自己的茶园去了。对于俞清虚身旁不语先生缑亢涵育，他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不语先生对此都见怪不怪了，瞥了一眼俞清虚手中的那封皱巴巴的信，“小若木的？”

信封上，“钧启”二字以示尊敬，只是这字潦草的过分了，着实看不出其敬意。

俞清虚草草的看了一眼信封，那张老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眉开眼笑的往缑亢涵育身边凑了凑，陪笑道：“缑亢兄，你我一别就是好些年，我这才叨扰几日，着实是诉不清我对你的惦念之情。”

缑亢涵育的嘴角稍稍上扬少许，继而又绷直，不耐烦地转身摆了摆手，就踱步往院子里走。

俞清虚知道缑亢涵育这是允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那个徒儿啊，太凶！还是不见面的好。

俞清虚认命的把自家小徒儿的信拆开，信纸上那两个大字着实是大，大得俞清虚想不看见都不行。

俞清虚将那薄薄的信纸揉成一团，踱着步子出了无名楼。

“那臭道士还不走？”闵宇阴梳洗一番才来见自家师兄。

“俞兄他呀……”缑亢涵育的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委实是他不知怎么开口，缑亢涵育活了大半辈子，也就见过俞清虚这么一个怕徒儿的师父。

“闵师弟，俞兄要的那支萧，可完工了？”

闵宇阴愣了愣，这事儿……他给忘了。

涵养极好的不语先生缑亢涵育翻了个白眼，“俞兄为了这支笛子特意绕道来南康城，闵师弟怎好赶人啊。”

“师兄，师弟先去忙了。”闵宇阴道了告辞就匆匆赶往自己的茶园。那架势，是拼了命也要把俞清虚这个臭道士赶快送走。

水镜渊渟。

俞清虚依旧是那一身道袍踏足此处，“南先生可在？”

“俞兄。”

那人缓步走来，抬手拨开身前的青梅色的帷布，那苍筤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一袭广袖衣袍，当真是清雅脱俗，仙人之恣。

微微颔首，道：“俞兄所求的，不在我这渊渟，请回吧。”

“南先生，俞某此次前来拜访非为所求，只愿闻先生一曲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