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没那心，怎么我听你在那院里指着白姨娘的鼻子骂？”赵若兰看着她那样心里不由得又泛起怒意。

沈思源一惊：“你去骂她做什么？”

“老爷，我……我只是和白姨娘闲扯，和她说笑了几句，夫人她没听前面的话，就断言了。但还是柔儿有错，不该让夫人生气。”桑姨娘怯生生地说着。

沈思源叹了口气，望向赵若兰：“若兰，柔儿是小孩子性子，没得你那稳当，想法也单纯，这一次就算了吧。”

沈思源劝慰着：“一件小事，别让这府里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可是……”赵若兰还准备说，不料却被打断。

“唉，好了好了，我都累了一天了，回来净听你们在这扯闲篇，你啊！真不让我省心！”沈思源转头冲着桑姨娘一指。

又对赵若兰说：“你这主母颜面是找回来了，快让她起来吧， 我都累了。”

赵若兰撇了撇嘴：“你倒是会做好人，可我这主母也是难当。”

说着她一跺脚，厉声喝道：“起来吧。”

桑姨娘被沈思源拉扯起来，一个踉跄，摔到沈思源里。

“老爷，我腿麻得紧。”她的声音极为虚弱不堪

“行了行了，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回你院里再说吧。”

“人家真的是腿麻嘛。”

赵若兰背过身，她知道此刻应该保持主母的风范，可心里却想活剐了桑柔。

“母亲，回房里歇着吧。”沈如眉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父亲搀扶着桑姨娘离去。

转至天明，细雨绵绵地让人下得烦，沈清浔撑着油纸伞走在通往沈老太太庭院的路上。

“小姐，这么早，怕是老太太还没起呢。”霜儿手提着食盒，紧紧跟随着。

“早有早的好处。”她提阶而上：“你今早去姨娘那了，姨娘可好？”

霜儿说道：“柳婆婆说昨日她房里一直未曾熄灯，怕又是一晚没睡。”

沈清浔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本身子就不好，又遭了这无端的罪……”

她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只是轻扣着门环。

沈老太太还在沉沉地睡着，沈清浔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一旁的经书，屋内的药香倒也缓和了她的内心。

“绿釉，唾盂。”良久，沈老太太透过帐子说了声。

沈清浔连忙撩开帐子，从床下捧出唾盂。

“怎么是你？”沈老太太看到她有些惊讶。

沈清浔柔声笑道：“祖母是嫌我待侯不好？”

“哪里会。”沈老太太说着坐了起来：“绿釉是偷懒去了，还要你在这陪着。”

“祖母可别错怪了绿釉姐，她算着您大概要起来了，去拿水盆去了。”沈清浔说着便拿着衣物给老太太穿着。

“早上天凉，祖母得多穿些。”

沈清浔一边侍候着一边说道：“刚听绿釉姐说昨日里您咳了几声，今早又有痰，定是这几日贪凉吹风了吧？”

老太太笑道：“你是拿我说笑呢，我又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后辈，还贪凉？这人啊，哪有什么不生病的？老了便是不中用了！”

沈清浔笑着说道：“还是请周郎中来诊诊脉，让人放心。”

“刚看到你在看经书，你说说，你最喜欢哪句？”沈老太太问道。

沈清浔一时迟疑，便面露一笑：“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

沈老太太眯着眼瞧向她：“这可不是你这个小姑娘应该想的。”

她叹气道：“你倒是看得清，可总不能去做姑子吧，可不能因他人让自己了了自己。”

绿釉推门走了进来，接过水盆，沈清浔笑着拧了拧巾帕：“哪敢有这想法，只是喜欢这句罢了，再说，孙女年幼，祖母安康，能让孙女多待侯几年，便是我的福分。”

沈老太太这才点头接过巾帕擦着脸：“昨日的事我是听说了。你和你那姨娘也不济事了，竟然让那种人随意欺负。”

沈清浔说道：“姨娘好歹也老太太亲自选进来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去与桑姨娘计较不是？”

“也是苦了你姨娘了，这些年进府里也没享过几天好日子，你那嫡母虽明面里好相处，可这府里哪有不争斗的？就算你姨娘不争，难免会被牵扯，真是可怜。”

沈老太太自是清楚这些，若照以前，她断不会和沈清浔说的，只是渐渐地，她越是和沈清浔相处，越是多了几分信赖。

“祖母也不用为姨娘操心，”沈清浔笑道：“母亲昨日已为姨娘做了主。”

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你也不要为你母亲说话，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倒是我的不好，一大早的让祖母心情不好。”

沈清浔说着将巾帕放入盆中，让绿釉端了出去：“祖母，我特地带了些桂圆粟米粥，比不得您院里的，您可不要嫌弃。”

“好，哪里会嫌，”沈老太太笑着说道：“我是巴不得有人陪着说个话，最近你大姐最近不知道怎的，来也来得少，还得我唤人去叫，孤独得很。”

“只怕我天天来，祖母会嫌我烦得很。”

沈清浔嘻嘻笑着将粥放在桌上：“这里加了些糖粉，保准祖母吃着甜丝丝的，没有烦忧。”

“好，好。”沈老太太笑着吃了一口：“你坐下来一起吃着才有意思。”

沈清浔一边吃着一边待侯，今日来这儿的目的是达到了，一来她是摸清老太太已知晓昨日发生的事，二来，也是在提醒白姨娘是她选进来的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要让老太太知道，她和白姨娘只能靠着她，沈府的老太太帮着撑腰才能生存下去。

这番既是捧了沈老太太，又示了弱，还点明了赵若兰的跋扈，一举三得。

“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看着门外雨已渐停，沈清浔轻轻低吟着，随即转头问道：“您多久没有出去逛逛了？”

“怕是一年多了。”沈老太太说道：“走不动了，腿脚都不利索了。”

沈清浔笑道：“怕什么，等祖母身体好了，我陪你坐轿出行可好？”

沈老太太被哄得心里高兴，说道：“好是好，不过这来来回回的，倒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看。”

“听说东市的会宾楼里请了新的戏班，您不是最爱看戏吗？我还等着您给我说说戏呢。”

沈清浔趴在桌上，两只眼睛看着她一脸哀求的样子。

沈老太太想着也是闷得慌，便乐呵呵呵地点头：“行，允了！”